依舊是那身洗得發白的青袍,依舊是那張模糊在陰影下的面容。
鬼醫洛殘陽,去而復返。
他站在那里,目光先是掃過洞內驚魂未定的兩人,然后又落在那黑黝黝的、殘留著恐怖氣息的破洞處,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轉向墨鴉和易子川,用一種聽不出任何情緒的、平板的語調緩緩開口:
“現在,”“你們明白,‘血鴉’留下的,究竟是什么了嗎?”
洛殘陽的聲音在死寂的巖洞中回蕩,冰冷平板,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重量。他站在洞口,模糊的面容隱藏在陰影下,仿佛與那片剛剛退去恐怖的黑暗融為一體。
墨鴉扶著幾乎虛脫的易子川,兩人都因劫后余生而劇烈喘息,目光卻死死盯著去而復返的鬼醫。地底那恐怖“眷族”的嘶嚎似乎還在耳畔回響,空氣中彌漫著腐蝕的惡臭和未散的瘋狂低語。
“你……早就知道……”易子川的聲音破碎不堪,帶著劇烈的咳嗽和無法掩飾的驚懼,“你知道……引出祂的眷族……能暫時……逼退追兵……”
洛殘陽沒有回答,默認了。他利用了他們,利用“血鴉令”的共鳴作為誘餌,也作為測試。
“那到底是什么東西?”墨鴉的聲音沙啞,握著匕首的手指因為用力而骨節發白。那絕非世間應有的怪物。
洛殘陽的目光似乎掃過那個殘留粘液和腐蝕痕跡的破洞,陰影下的嘴角仿佛勾起一絲極其微弱的、冰冷的弧度。
“不過是‘祂’沉睡時,無意識逸散的一點力量,沾染了地底蟲豸,扭曲而成的劣等眷族罷了。”他的語氣平淡得像是在描述天氣,“真正的‘祂’……還在鴉骨峽深處沉眠。這些,連開胃小菜都算不上。”
一點力量?劣等眷族?墨鴉和易子川的心同時沉入冰窖。剛才那幾乎讓他們全軍覆沒的恐怖存在,竟然只是微不足道的逸散產物?那本體……該是何等無法想象的恐怖?
“血鴉……遺產……”易子川艱難地喘息著,“根本不是……財富……是鎮壓?還是……封印?”
洛殘陽終于將目光完全投向易子川,那陰影下的注視帶著一種復雜的審視,混雜著極淡的嘲諷和一絲難以察覺的……憐憫?
“師門守護的秘密,你就只猜到這種程度嗎,子川?”他輕輕搖頭,語氣里聽不出失望,只有一片虛無的冷寂,“財富?秘籍?那不過是‘血鴉’拋出來,引誘貪婪者前赴后繼,用血肉和靈魂加固囚籠的誘餌罷了。”
他向前邁了一步,青袍下擺拂過地面沾染的黏液,那腐蝕性的液體竟對他毫無影響。
“世上從無什么‘血鴉遺產’。”他的聲音低沉下去,仿佛怕驚擾了什么,“只有‘血鴉囚籠’。前朝那些所謂的奇人異士,也并非掠奪者,他們是一群……絕望的守獄人。用盡一切手段,包括掠奪來的財寶和自身血肉靈魂,構建并維持著那個囚禁‘祂’的牢籠。”
“而那枚令牌,”他指向墨鴉緊緊攥在手中的“血鴉令”,“是鑰匙,但并非開啟寶藏的鑰匙。它是……平衡之鑰,也是……最終決斷的觸發器。當囚籠過于衰弱,祂的力量開始過度侵蝕現世時,持有令牌者,有權選擇……是傾盡一切加固它,還是……”
洛殘陽頓了頓,陰影下的目光似乎閃過一絲極其狂熱的光彩,“……徹底釋放祂,迎接注定的……清算與重生。”
釋放?!墨鴉和易子川都被這瘋狂的話語震得說不出話。那將是何等恐怖的末日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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