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老們要求余懷周學且必須精。
那便是心理學。
因為心理學里有個關鍵時刻在沒有冷武器的情況下可以保命的東西。
催眠。
游朝和余懷周并肩了幾個月。
見識過兩次催眠。
和國外黑手家族專門靠催眠拿人性命的殺手比差了點。
但也很厲害了。
找人打聽才知道,因為知道催眠關鍵時刻能保命,邊界城長老搜羅了不少心理學的書籍。
從兒童版到少年到成人。
余懷周十二歲之前。
身邊除卻教育責任和義務的書外,全是心理學的書。
為了培養他對這塊的興趣。
邊界城長老各個都鉆研過心理學,就連他媽都略知一二,因為要給余懷周做胎教。
余懷周之前在京市的種種,以及后來倆人并肩周旋談判的種種。
游朝非常確定。
余懷周看人識人的本事,遠盛于他。
他那雙眼睛,像是能透過人的皮囊看到他心臟跳動的脈絡。
這樣的余懷周跑來問他,他和趙曉倩的問題到底出現在哪。
游朝問完后心中疑慮大盛。
從匪夷所思變成不信。
他拎起茶盞輕抿。
眼皮掀起越過,落在余懷周身上的目光全是審視。
在思慮余懷周來這遭的真實目的到底是什么。
是來找上次幫趙曉倩關他的后賬。
還是來收回上次他低價賣了境外礦區十年收益的買賣。
余懷周像是看穿了他所想,“我想逃隨時可以逃,既然不跑,自然不可能找你的后賬。”
孩子睡的不踏實,低低的哼唧了兩聲。
余懷周額首,帶慣了孩子的游朝會意,把身邊的轉椅踢過去。
余懷周單腳踩著抬高,嫻熟的輕拍兩下。
年畫似的娃娃睡沉了。
余懷周再開口,“十年收益你給的合同我簽了,買賣既成就沒有毀了重算的道理,我也沒那個時間。”
他抿了下唇,鄭重道:“我只是想問,我和趙曉倩之間的問題,究竟出在哪。”
游朝放下茶盞,有點嫌棄的皺了皺眉,但還是說了,“你不愛她了。”
游朝對別人感情的事半毛錢的興趣都沒有,只這一句,還是從南珠那聽來的。
余懷周搖頭,“我之前也以為是,和她詳細解釋過了,但結果是她并不在意我的解釋。”
他很肯定,“我和趙曉倩的感情,主導者一直是她,從未變過,她聰明又通透,比誰都清楚。”
余懷周沒忍住,再道,困惑又焦躁,急的不行,“她之前就用我欺負了她的眼神看過我,可我沒有欺負過她。是她……”
他閉了嘴沒再說,盯著游朝,想要個答案,準確的答案。
游朝聳肩,“鬼知道。”
余懷周目光移向樓梯口,像是那地有答案。
游朝眼底戾氣突現,“別找事。”
意思很明白。
南珠煩你,別上趕著找抽。
余懷周挺直的背脊悄無聲息的塌了塌。
點頭無聲道謝后起身,轉身想走之際。
聽見游朝的聲音。
“當初在八大州,我問過你一句話,兩次,還有印象嗎?”
余懷周皺眉思索片刻,回身看向他,“趙曉倩那怎么辦。”
游朝視線落在他懷里安穩熟睡的孩子身上。
莫名心軟了。
“你為邊界城,拋棄了趙曉倩。”游朝打斷他的欲解釋,“別告訴我什么孰重孰輕,也別說趙曉倩良善,即便是她,也會讓你這么選。”
“余懷周。”游朝說句實話,“如果換做南珠,即便是她硬按著我選,事后依舊會委屈的找我鬧最低一個月,更何況國際法庭那,一旦我們的合作開始,我的手就插不進去了,大著肚子的趙曉倩在里面得不到任何的優待,是個犯人,住的是大通鋪,吃的冰冷的蔬菜沙拉和土豆泥。”
他淡淡的,“你拋棄她后,對她和孩子不聞不問冷若冰霜,且最重要的,也是趙曉倩無論如何無法接受的是,你在京市依舊是……”
他眼神探究,“已婚。”
余懷周錯愕怔愣且茫然。
游朝突然感覺很好笑,懶得多說了,“慢走不送。”
這夜的余懷周徹夜未眠。
趙曉倩對此一無所知,躺在辦公室的沙發上輾轉不斷,腦中反反復復回蕩起余懷周眼淚往下掉的臉。
前一天的時候,余懷周只用保姆的手機和她通了一次電話。
但短信很多。
一會一個。
沒說想你。
只是發寶寶的照片。
睡著的,睜著眼睛的,喝奶的。
隨后拋出對話的開口——你在干什么。
趙曉倩沒回。
今兒……
趙曉倩莫名點開看了眼。
沒有短信。
這天的文件。
趙曉倩涂黑了三段字。
——你又變了嗎?
重復的三段‘你又變了嗎’?
趙曉倩和昨天一樣,在七點回家了。
對視的第一眼。
提起的有點酸澀的心往下落了落。
因為他的眼睛還是亮亮的,依戀像是要掉出來。
之前她不知所措。
今晚她原地站著,提著包,唇角往上提了提,給了他一抹笑。
這笑是溫和的,甚至算得上是溫柔的。
因為今日余懷周的眼睛多了點柔軟和小心。
兩廂對視好大會。
余懷周沒了昨日無形的步步緊逼。
抱著孩子,像是個苦等丈夫回家的深閨婦人,“你回來了。”
他眼眶濕潤了,“我今天離你遠點,你別去加班。”
他聲音輕輕的,“行嗎?”
趙曉倩笑容沒了,并且平白生出了內疚的情緒,她點下頭,補充,“行。”
今日的飯和昨日一樣。
私廚送來的。
但比昨日多了碗之前在三居室他給熬的藥膳粥。
趙曉倩發現自己那天喝不下去,不是因為睡夢中被灌了不少,不餓。
而是因為她……討厭邊界城。
趙曉倩拿起勺子輕輕攪弄了會,朝嘴里喝了一口,不動聲色的想推開。
聽見余懷周開了口,“我想救邊界城。”
余懷周緊緊盯著她,在她嘴巴蠕動像是想打斷時悄無聲息的打斷,“不是想,救邊界城從我踏出我的院落被人稱為少城主后便成為了我的使命和活著以及存在的意義。”
“但其實沒那么迫切,因為歲月太漫長,漫長到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已經接受我救不了邊界城這件長老們,以及我的父親,上任城主默認的事實了。”
“真正開始迫切,始于你。”
趙曉倩抬頭了,眉頭微皺,茫然且不解。
余懷周吐出被趙曉倩遺忘的事實,“趙曉倩,你還記得嗎?我告訴過你,我要離開一趟,等我回來的時候,我會和你結婚。”
“那會我就想好了,用盡我的一切去救邊界城,若是救不了,就……”余懷周眼眶濕潤了,“做個逃兵。”
“后來這世上無人愛我,我找不到做逃兵的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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