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無憂又幸福的人生,終究是被我給毀了,所以……恨我吧。
也記得我。
最起碼,晚一點,再晚一點,把我忘記。
南蹇明睫毛輕顫了一瞬,掙扎想抬起來的手垂下,軟倒在地,徹底閉了眼。
南珠垂眸定定的看著身下漫開大堆血跡的南蹇明。
在一波又一波的浪花,將南蹇明拉入海底,許久都找不到蹤跡后,轉身去找船。
卻不過一眼。
看到了。
南珠順著案板爬下來。
找船槳的時候,扒到了一個塑料袋。
就著雨水掀開。
里面是一包吃的,和一個雨披,還有一件厚厚的外套。
上面躺著一張紙條,寫著朝什么方向走能出去到京市,以及一個銀行賬戶和密碼,還寫了一句——你可以去江南定居,因為那里真的很美。
還有……
南珠看著里紙條尾部寫著的‘對不起’。
突兀的笑了。
南珠其實有感覺,南蹇明知道了。
昨天洗澡的時候,他發現了馬桶蓋下面的牙刷柄。
他知道她想殺他,卻什么都沒說,就這么沉默的帶著她來殺他,也激怒她來殺他。
因為他認為恨可以讓人記得長久。
南珠把這個包拎起來,重重的砸進海底,低聲說:“到死了還在算計我嗎?”
南珠因為南蹇明的心臟病,查了很多很多關于心臟移植的病例。
心臟移植患者,最怕的就是排異。
一旦出現排異,說明死期將至,除非立刻開始新一輪的換心手術,否則無力回天。
南蹇明不可能出去做換心手術,他的死期很明顯,到了。
他的嘴唇甚至是臉都鐵青一片,呼吸聲音粗重到像是午夜拉響的風車。
加上身上的傷口多日沒處理,發炎流膿,反復高燒,這些全都是加速他死亡的工具。
就算是南蹇明不激怒南珠動手,南蹇明的死期也已經到了。
于是選擇激怒南珠,讓她親手殺了他,好長長久久的記住他。
可,卻又不放心。
提前在船里放上包,寫上出去的路,和銀行卡密碼,以及建議她去江南定居,盼望著南珠想起他的好。
在恨記不長久后,渴望從南珠這找到點愛,讓她記得再久一點。
南珠看著海面說:“恨也好,愛也罷,針對的該是人。”
南蹇明不是人,是豬狗不如的禽獸。
人不會去恨一個豬狗不如的禽獸。
人也不會去愛一個豬狗不如的禽獸。
南珠對南蹇明,無恨也無愛。
至于記,人這輩子不過漫漫幾十載。
有朋友、有事業、有夢想、有愛人、有孩子,哪來的功夫分出去少許給一個禽獸。
南珠真的是這么想的。
父親也在小時候就告訴過南珠。
永遠都不要讓不值得的人占據你的心神半點。
可……
南珠站在船頭,抬手抹去眼尾的淚水。
但淚水卻還是斷不盡的從眼尾掉落。
南珠覺得冤枉。
為那些因為南蹇明死去的人冤枉。
為那些被南蹇明毀了未來的人冤枉。
為無辜到極點的江淮冤枉。
為自己的爸……冤枉。
還有……南蹇明那么恨游朝,現在放她出去,還建議她去江南定居。
是不是代表,游朝真的不在了。
南珠從無聲的掉眼淚,變成微微弓腰,扶著濕透的膝蓋掉眼淚。
半響后,哇的一聲,嚎啕大哭。
哭聲中,雨聲中,匯入了一道刺耳的鳴笛。
像是游艇的喇叭。
南珠淚眼朦朧的看向遠處和天空幾乎連成一條線的海面。
目光定格在沖出來的一艘白色游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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