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含滿了溫柔的眼睛,讓當時的趙曉倩剎那間回到了和余懷周恩愛的從前。
她和那個余懷周告狀——不愛我的余懷周要搶走我的孩子。
此時此刻。
趙曉倩眼眶濕潤了,低聲喃喃,“你說他為什么……”
趙曉倩吐話,“突然不愛我了。”
不愛到即便是這半個月,我偶爾感覺他心里好像還是有我的位置,但我卻不敢去看,不敢去想。
趙曉倩問,“到底是為什么?”
孩子不會說話。
只會攥著趙曉倩的手指咿咿呀呀。
夜深。
余懷周輕輕推開房間門。
大一居室床的方向亮著一盞昏暗的床頭燈。
這燈最初是在趙曉倩床頭旁邊,方便夜里起來照顧孩子用的。
余懷周把那個掐了,在他的床尾裝了一個。
因為黑暗能讓人睡得更踏實點。
余懷周想去洗手間,洗掉身上的寒氣,和不干凈的氣味。
他潔癖好像嚴重了。
在醫院就有點受不了房間里有別人的影子和味道。
來了這,對這塊的占有欲平白強烈了數倍,自己身上有也受不了。
但鬼使神差的,他沒進洗手間,走近被他床尾照耀到朦朦朧朧的身影。
嬰兒床被趙曉倩挪到了她的床邊。
余懷周站在嬰兒床的位置,像是在看孩子。
可目光從最開始便越過了嬰孩和嬰兒床,落在它后面那團散發著暖氣的身影上。
許久后。
余懷周轉身。
“你走吧。”床上面對孩子睡下的趙曉倩睜開眼,看著嬰兒床低聲說:“想看孩子隨時來,我會留下母乳和孩子,你想陪幾天都可以。”
“明珠園那你進不去,就算進去了你待著也不自在,我帶孩子回我買的別墅那住。”
“如果你介意那地曾經是我和唐秋山的婚房,我可以再買套別墅,但我希望你克服一下,從前我和唐秋山買的家具都賣了,現在軟裝改了一部分,家具全是我親手重新選的,那地離明珠園很近,我喜歡那,想讓孩子在那里長大。”
趙曉倩視線從嬰兒床移到背對她沒說話也沒動的余懷周背影上,“你一直待在這,不合適。”
余懷周終于開口了,“哪不合適?”
“你已婚,我未婚,即便孩子是你的。”趙曉倩手撐著床坐起身,說實話,“這也是在欺負秀蓮。”
哪怕秀蓮從前想要趙曉倩的命。
只一個余懷周和秀蓮是夫妻,趙曉倩依舊認為余懷周在這,是在欺負秀蓮。
他在欺負。
明知道他已婚的趙曉倩,認為自己也在欺負。
“孩子是我的。”趙曉倩看著他的背影,喉嚨滾動片刻,因為這半個月余懷周對孩子無微不至的照顧,承認事實,“也是你的。”
“但只是這樣了。”趙曉倩說:“你在這里,不合適。”
寂靜無聲的夜。
隱約響起拳頭緊攥發出的咯吱聲響。
不等趙曉倩去分辨從哪來的聲響,余懷周突然回了頭,“合適不合適是我說了算!”
他聲音巨大到像是平地炸響的驚雷,“什么時候輪得到你開口!”
余懷周的訓斥還沒完,“你算個什么東西,哪來的資格和權利在這和我論合適與否!”
“南珠來和你說什么了?最多再過多久會把我趕出京市?我告訴你趙曉倩!”他徹底回過身,眼睛在昏暗的床頭燈下滿是厭惡和憎恨,“我去哪,孩子去哪!除非你想這輩子都見不到孩子,否則你大可以讓南珠試試我卸掉邊界城城主的光環,在京市這塊地界上,有沒有能耐和孩子綁死在一起!”
這半個月趙曉倩和余懷周之間沒什么話。
但相處氛圍其實不差。
出了院后余懷周每晚給趙曉倩端洗腳水,趙曉倩會洗。
在不想洗想拿出來,余懷周不愿,又朝里面續熱水讓她接著泡的時候有點不情愿,但會聽話。
無聊在床上滾著玩的時候,余懷周皺眉嘖一聲。
她會不滾了,老老實實的進被窩,讓傷口放平好好養。
有時候吃飯,趙曉倩甚至會接過他遞來的湯。
在他皺眉敲敲桌子,示意把湯喝完后還會撇著嘴心不甘情不愿,但乖乖的喝完。
余懷周給孩子洗和換紙尿褲的時候,趙曉倩有時候會好奇。
他會換個角度,把嬰兒床朝趙曉倩身邊挪一挪,方便她看。
前天晚上,趙曉倩喂孩子有點想睡著。
在余懷周探身來抱孩子的時候睜眼和他四目相對。
余懷周耳尖明顯紅了,趙曉倩也有點。
倆人氛圍何止不差。
甚至有那么點曖昧。
曖昧也好,不差也罷,在這晚被撕了個粉碎。
趙曉倩愣愣的看著突然翻臉的余懷周。
手掌緩慢握成拳的同時,脫口而出,“只是為了孩子嗎?”
趙曉倩呼吸一點點加重,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你想綁死的只是孩子,還是也有我。”
如果不是余懷周在她把孩子生下來后從天而降。
像是下降頭一樣守著她和孩子寸步不離,趙曉倩不會胡思亂想。
余懷周去軍事法庭接她的時候,只是一眼,她就感覺到他和在邊界城不一樣了。
她有點不明白余懷周為什么會這樣。
但接受了。
因為趙曉倩從始至終都是現實的。
哪怕是和余懷周感情最好的時候。
她心里也做好了未來和余懷周分開的準備。
一是倆人年齡差距大。
二是隨著年歲增長,見到的人和事太多也太雜。
即便是有南珠和游朝的例子在那放著。
趙曉倩仍然認為感情是瞬息萬變且不牢固的。
她不明白為什么余懷周突然就變了,可成年人的世界本就不需要事事都弄明白。
她真的接受了。
接受余懷周在她和邊界城之間從始至終選擇的都是邊界城,未曾動過哪怕是半點選擇她丟下邊界城的念頭。
接受余懷周為了邊界城,著急的和游朝合作,相當于拋棄了懷孕的她。
也接受了在她豁出命幫他后。
他來到國內依舊選擇和秀蓮成為合法夫妻。
更接受他這個人從此從她的生命里成為過去式。
可他又來了。
在對她和孩子不聞不問那么久后就這么來了。
趙曉倩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樣。
明明條條款款都寫明劃清關系,不愛了。
但字字句句,種種行為又寫著還在乎。
讓她感覺他是在借著綁死孩子之名,綁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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