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終沒說話的趙曉倩冷不丁開口了,“滾。”
余懷周微怔,抬眸看她。
趙曉倩別過頭盯著他,“滾。”
伴隨著額頭汗水的滑落,趙曉倩突然崩潰了,“滾!”
她手抬起,指著門口,歇斯底里的尖叫出聲,“滾出去!”
“滾出去!”趙曉倩胸膛急速起伏,一直憋著沒掉的眼淚莫名像是擰開的水龍頭。
大顆大顆的往下掉落,她的尖叫塞滿了救護車,“滾啊!”
余懷周拎著震動不斷的手機定定看著她,一動沒動。
打破僵局始于救護車到了地。
余懷周沒接電話,也沒走。
沉默跟在救護車后面送趙曉倩進了醫院。
很奇怪。
但趙曉倩的宮縮卻就是突然停了。
醫生做了檢查。
羊水量很低,但是沒到危險的地步。
問趙曉倩是想現在生,還是再等等。
從吼出那句‘滾啊’后,趙曉倩的眼淚就一直在往下掉。
到一系列檢查做完。
依舊在掉。
她擦干眼淚想說話,話因為哭腔連不成線。
醫生皺眉,“家屬安慰一下。”
“他……”趙曉倩吐出完整的話,“他不是我家屬。”
趙曉倩斷斷續續的哭著說,“和我沒關系,和我的孩子更沒關系。”
趙曉倩還是沒打通南珠的電話。
在確定孩子的確沒問題后聯系一直產檢的醫院。
坐上他們的車進行轉院。
醫生重新做了檢查。
說現在掛催生生下來的可能性很低,如果不剖宮的話,建議住院再等等。
她看向余懷周,好奇,“您是哪位?”
余懷周長相太驚艷,醫生瞄了眼害羞的護士,“趙女士的弟……”
從始至終都沒說話的余懷周開口了,“朋友。”
趙曉倩驀地拎起桌面上的筆筒砸過去,“滾!”
她哭腫的眼睛里含滿了厭棄和憎惡,“滾出去!”
余懷周走了。
與此同時。
南珠終于聯系上了。
拎著早就準備好的待產包趕來了醫院。
南珠在怎么都擦不干凈她眼淚后眼圈跟著紅了,“別怕,我在呢。”
南珠輕輕拍她的背,“別怕昂,你不會有事,孩子也不會有事。”
趙曉倩不哭了,冷靜下來要求剖腹產,時間定在明早九點。
下午的時候打電話給找好的兩個月嫂。
月嫂來了,游朝也來了,帶著三個孩子。
趙曉倩揚起笑和他們說說笑笑,把他們一家人連同南珠在內哄了出去。
夜色降臨。
趙曉倩待病房只剩自己后,扯高被子把自己蒙了進去。
雖然蒙了被子,但開門的聲音還是傳進耳朵里。
“晚上有護士,你們睡吧。”趙曉倩以為是月嫂,笑意沒了,聲音啞啞的,“不用過來了。”
趙曉倩在重物放在床頭的聲音傳來后低嘆了口氣,扯下被子想說這兒真不用你們照顧。
冷不丁瞧見了正在站在床邊擰保溫桶的余懷周。
“出……”
“咱倆談談吧。”余懷周側目看向她,眼神平靜,“關于孩子的歸屬權。”
趙曉倩坐起身,在他遞來粥碗后沒接,“你……”
她輕咳了一聲,把沙啞的聲音捋順,“你和我談孩子的歸屬權?”
“吃了吧,再過一小時到明兒早九點,水米都不能碰。”
趙曉倩揚手揮開他遞來的碗,匪夷所思的勾起笑,“你……”
趙曉倩再問一遍,“和我談孩子的歸屬權?”
她做夢也沒想到,時隔十個月,發生了這么多的事,倆人之間開始的第一次對話,是孩子的歸屬權。
余懷周把碗放到一邊,坐在一旁的陪護病床上沒說話。
就這么掀眼皮盯著她。
眼神可以說成是平淡,但更能說成是冷漠。
像是有盆冷水突然從趙曉倩的頭上潑下,她因為匪夷所思僵直的背脊突然松軟了下去。
背靠床頭坐好,額首淡淡的,“說吧。”
“這個孩子是我的。”
病房里突然就這么靜了下來。
只剩下趙曉倩氣極無力的輕微呼吸聲。
余懷周腿微開,雙肘呈于膝上,身子前躬,視線從趙曉倩蒼白的臉落在她高聳的小腹上,瞳孔閃爍許久,虛虛的手掌微蜷縮,一字一字吐出話,“孩子我要。”
趙曉倩后背連同脖頸靠進柔軟的靠背里,沒看他,“你要他干什么?”
她很倦也很累,“帶回你們那魚島下海打魚?”
趙曉倩在第一次知道余懷周身份證上的地址后便查了和平島。
在最南邊。
是一座獨立偏遠的島嶼。
想要謀生,除卻下海打漁,別無他法。
她感覺可笑,也真的笑了出來,手輕撫肚皮,低聲說事實,“不說孩子是從我肚子里生出來這種廢話,說現實點的。”
“基建國內會給補貼,但各項部門簽完字,補貼沒個三年五載也到不了你們那,邊界城想要在那地生活,就地基建需要你們自費,即便是你們家家帶來無數黃金,你身上的錢財更無數,也填補不了基建的空缺,余懷周……”
趙曉倩臉轉動,靠著靠背瞧他,眼底鄙夷和譏諷滿到像是要溢出來,“你和我談孩子的歸屬權?”
島嶼基建遠比平原基建要費太多的錢。
不說地面,只說預防海島下沉這塊投下的金額便是天價。
還有后期的房屋建設,船只投入,網絡鋪設等。
余懷周就算是把家底掏空了,也不能快速把和平島修建成一百多萬人的家。
趙曉倩告訴他,“你除卻名字被標了顏色外,在這片土地上,一沒錢二沒人,想和我搶孩子,先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吧。”
和平島基建不只是趙曉倩說的這些。
還有孩童的安置,老年人的安置等等無數需要料理的地方。
除卻金錢外。
余懷周還要被掏空的是整個人和他未來最低五年的光陰。
在趙曉倩眼里,即便是給累贅纏身的余懷周十年時間。
他也沒那么本事和能耐以及精力從她手里把孩子搶走。
趙曉倩不想再看他,“出……”
“可我現在有錢,也有人。”
在突然靜下來的屋內,余懷周啟唇,很平靜和冷靜,“游朝在境外掙來的身家價值幾何,現在的我身上便有多少真金白銀,至于人……和平島基建目前需要我墊資,國內欠我的人情太大了,足以越權干涉孩子的歸屬權。”
邊界城百萬人入了國內的戶籍。
人來便要安置。
如果不安置及時,之前在國內上吃癟的境外會在國際上以此為借口大肆打壓國內。
愿意出資墊付基建費用的余懷周。
如他所說,現在是香餑餑。
還是只要不找上面要錢,別的百分之九十都會應允的香餑餑。
趙曉倩本虛虛放著的手掌無意識寸寸收緊。
睜開眼目視前方許久,“想要什么直說。”
她再度看向余懷周,“孩子的歸屬權并不是你坐在這威脅我的真實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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