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巴掌落地的剎那,余懷周身后跟著的守衛驀地抬起手中槍,直指游朝。
與此同時,游朝身邊跟著的人同樣。
箭在弦上之時,被一巴掌扇到臉過去的余懷周抬手。
邊境城守衛猶豫片刻,放下槍。
可游朝這邊的沒放,隨著游朝臉色因為不耐而越來越難看,槍頭甚至朝前移了兩寸。
像是游朝一聲令下,即刻便要崩了余懷周的腦袋。
兩秒后,余懷周回過頭,用拇指抹去唇角溢出的血絲,正眼看向游朝,“怎么回事。”
游朝岔開腿,躬身朝前,嚼吧兩口唇邊的煙,歪頭吐出來,咔嚓一聲,手中的彈簧刀出鞘。
他揚手一甩。
尖銳的刀刃沒入面前簡陋的木頭桌子,刀柄因為力道太重,嗡嗡作響。
從前的游朝因為南珠喜歡江淮和南蹇明,而他去模仿他們兩人的緣故,唇角總是帶著笑,瞧著該親切,可實際上不止沒有,還有種衣冠禽獸的殘忍。
后來退了,整日跟著南珠,笑容變少了,乍一看冷冰冰的,好似還不如從前。
可其實細看看會發現,很溫和和慵懶,有種輕舟已過萬重山的隨性,危險的意味更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如今。
沒溫和和慵懶,也沒斯文的衣冠禽獸,眉頭皺著,清俊的眼睛瞇著,薄唇緊抿,就這么直勾勾的盯著余懷周。
危險猛然劇增,久違的殘忍和嗜血濃郁到幾乎要從骨頭縫里溢出來。
游朝吐話,“我忍你們兩口子已經很久了。”
他手肘呈于膝蓋,叉開腿身子朝前,眼神比毒蛇還要陰涼,“再浪費爺的時間,新帳舊賬,立刻算。”
余懷周敏銳察覺游朝的耐性真的到了極點,壓下心口的繁雜,“境外不可能和我們談和,只會趕盡殺絕。因為他們和其余國家,尤其是就近的四州提前簽訂了成立后的貿易合同,還有石油礦區以及黃金礦區的劃分權。”
游朝依舊不耐,“礦區現在情況怎么樣?”
“石油礦區全部人員撤內,黃金礦區全部人員在外,爆炸物百分之八十埋在黃金礦區脈線,一旦境外擅入,黃金礦區會直接引爆,后期開墾重啟的投入量和產值是負比。”余懷周篤定道:“他們不會輕舉妄動。”
石油礦區是最不用擔心的。
因為石油燃點太高,稍有異動,危險性太大,而邊境城的守衛又是出了名的不要命。
黃金礦區那,為了保著,邊界城百分之八十的火藥全部埋在脈線,境外同樣不敢輕舉妄動。
余懷周這兩塊的處理,和現在依舊持有的百分百掌控權出乎他的預料。
他不耐收斂了點,但眉頭還皺著,“你有什么想法?”
“抓緊時間,釜底抽薪。”
談和代表給予話語權。
給予話語權之前,要承認對方。
邊界城在境外的眼中,一直是他們的所有物。
不說和別的地方簽訂的種種合同,只說對外承認邊界城,把在他思想中屬于他的利益分出一部分給邊界城,境外就不可能同意。
現在的暫停只是表象。
余懷周對這些清清楚楚,因為之前用輿論自救只是拯救邊界城的開始而已,后續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他的自救沒成功。
趙曉倩……
余懷周壓下只是想便不斷翻滾的煩亂。
觀察游朝的表情。
游朝皺眉沒說話,明顯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不太……想。
余懷周想再等等。
這件事關系重大,游朝如果幫忙,是有風險的。
可他能等。
因為和他自救中間差了三天而導致情況不太好的黃金礦區以及石油礦區等不了。
余懷周躬身湊近,聲音壓低,“境外之前攻打的節奏雖然快,但只是圍城,不敢妄動邊界城子民的性命。歸根結底的原因是想毫無損失的拿下礦區。自救失敗,炮火突然暫停前,石油礦區旁邊守著的境外人徒增了三倍,不斷和里面的守衛接洽,黃金礦區外圍更是被截殺換了一批人,說明他們被激怒了。這次的事對我們來說是一線生機,但更是垂死前的掙扎,不抓住這次,邊界城就真的走投無路了,游先生,邊界城迫切需要您的幫助。”
游朝掀眼皮,眼神意味不明,但依舊一字未發。
余懷周舔了舔后槽牙,“三成。”
游朝額首,“五成。”
他冷笑補充,“這五成還是因為你沒有拿趙曉倩出來說事,否則沒有八成,我不可能有太太孩子,還攪合進你們這攤渾水。”
突然迸出的趙曉倩讓余懷周怔愣了好幾秒。
他在游朝不耐的輕嘖一聲后回神,啞聲道:“成交。”
這事牽扯重大。
游朝和余懷周二人在會議室低聲商量了近三小時。
天色暗下。
余懷周道謝,“不管事成與否,游先生對我邊界城的大恩,以及救我邊界城長老和守衛二十余人的恩情,余懷周沒齒難忘。”
游朝把桌上的彈簧刀拔下來。
抽紙細細的擦掉邊角帶上的木頭屑,“就這些嗎?”
游朝在余懷周沉默下來后突然又有點看不懂了。
在京市的時候,他對余懷周無感,非要形容的話就是個聰明但沒大沒小沒輕沒重的愣頭小子。
在這見。
愣小子變成了極有家教和涵養的家主,和從前像是兩個人。
可再兩個人,他分明就是余懷周。
游朝沒明白他的沉默,“你不問問趙曉倩的情況?”
余懷周垂放一邊的手悄無聲息的收緊了,聲音隨之變了啞。
他喉嚨滾動許久才吐話,“國際軍事法庭審判趙曉倩取決于境外,一旦我正大光明的開始接洽,審判會自動暫停,至于孩子……”
余懷周手指蜷了蜷,“國內為了撇清嫌疑,不會把趙曉倩和我有過一段的事上報法庭,他們無處知道是我和她的孩子。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游太太應該已經找人在網上表態了,邊界城輿論發起人被逮捕移送法庭,并且懷有身孕。國際辦不敢亂來,她也好,孩子也好,即便是計劃失敗,也會平安。”
游朝突然有點想笑,“沒了?”
游朝似隨意般補充,“我參與了你們邊界城的事,不到事情結束不能出面保她出來,她最低要在里面待幾個月,你就不擔心她們娘倆在里頭受罪?”
法庭隸屬國際,誰都不能輕舉妄動。
名字被標了顏色,有屬相性的游朝即便參與也要小心。
如今和余懷周合作,別說小心了,連個邊都不能沾。
否則一旦計劃失敗,趙曉倩難保。
除卻他外,沒人能插手也沒資格插手,一直到邊界城的事有個結果,趙曉倩在里面都得不到任何的優待。
余懷周面色平平,“之前的事鬧得太大,為防止輿論反撲,法庭那不會讓她們出事,審判廳和監獄不一樣,不干活。”
意思便是只是待著,沒什么罪可受。
游朝說的是事實,余懷周所說同樣是事實。
事實說出來該沒什么錯,可余懷周是孩子的父親。
這些話說出來,不管他真實意思是什么,都冷漠和絕情的厲害。
余懷周像是沒意識到,說完直接站起身伸手,主動截斷游朝接下來的話,“靜候您的佳音。”
游朝伸出去手和他搭在一起,漏出來了這接到南珠嚎啕大哭電話后第一抹微笑,“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