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靠戰爭發財,也沒當過兵的人,百分之九十不會關注戰爭。
趙曉倩不靠戰爭發財,也沒當過兵,按理來說,也不該關注。
但她從前和游朝是未婚夫妻的時候知曉了境外邊界城。
她一直沒感覺自己是個多良善的人。
對旁人的事自然更是不關心。
自己的事都管不完,哪來的閑心思。
卻就是對這座城多了點惻隱之心。
不得不動。
太悲涼了。
全世界知曉它們存在的人已經默認它們的結局了。
生無人知曉,死亦無人知曉。
人生來平等,不該被判分三六九等。
更不該被判分死亡。
閻王爺尚且沒這個權利。
旁人更不該有。
但境外邊界城百萬人就是被判死刑了。
因為這點點惻隱之心。
趙曉倩在翻到戰爭頻道的時候會多看幾眼。
她走的是娛樂路線。
可因為出身趙家被當豪門太太培養,加上游朝是南珠丈夫還和她從前是未婚夫妻,沒少游走在政商名流間。
對局勢和證權走向,從新聞中能窺得一二。
就算不從新聞,只從股票上也能窺得一二。
新聞上說,境外迎來了歷年來最長的和平時光,似有望達成境外和平條款。
而股票卻恰恰相反。
全球硬通貨黃金首當其沖,指數不斷攀升。
石油如是。
短短一看似乎還好。
結合歷來指數,其中的端倪大了。
新聞對接的是民間,股票對接的是權貴。
錢財向來只掌握在權貴手里,孰真孰假清楚可見。
趙曉倩篤定境外現在迎來的最長久和平是暴風雨即將來臨前的最后一刻寧靜。
要打仗了,還是大仗。
結合境外現在最大的兩股雇傭兵團背后勢力,在兩個月前正在洽談運輸條款,于商業中達成了合作。
加上想要成立,需要境外聯合,共同掠奪邊界城的面積。
答案明擺著。
它們兩家要聯合,踩著境外邊界城的尸骨往上爬。
也算是踩著它們的尸骨站上權利頂峰。
趙曉倩上個月分析出來嘆了口氣。
再無其他感覺。
說白了,這只是別人的命運。
就像是聽來的八卦這樣,草草聽一耳朵就過去。
當初草草的一耳朵。
成了趙曉倩知道她在的地方是境外邊界城,余懷周是城主后沒有崩潰到去死的精神支柱。
南珠不可能來接她,也接不了她。
這個世上沒人能給余懷周他想要的東西。
想回家。
就只能自己想辦法。
這個辦法,不是她不自量力的朝余懷周放出的狠話。
——或早或晚要找機會毀了這座城。
她再不是個人,再利己,再冷血。
也只是能冷眼旁觀這座城里的陌生人喪命。
親自舉起屠刀,她做不到,也沒那個能力。
她想要的是慢條斯理的激怒余懷周,借此從他嘴里套話。
什么時候。
究竟是什么時候。
她才能從這里離開,回家。
趙曉倩在余懷周掐著她脖頸的手寸寸收緊后,漲紅臉嘶吼出聲,“放我回家!”
“否則!”趙曉倩字字泣血,“我會讓你身上爬滿百萬人的冤魂!”
趙曉倩想得到的回應是——就憑你?你算個什么東西?
她想知道只有城主才最清楚的境外如何,雇傭兵那如何,什么時候開戰。
不管是什么細節,她都想知道。
這樣……才有個盼頭。
期盼著回家那天的來到。
但……
趙曉倩滿喉嚨的話因為點點落下的淚花頓住。
再想開口時。
桎梏脖頸的手突然松開了。
緊隨其后,余懷周重重壓了下來。
挨得近了。
在余懷周身上出現很違和的煙酒氣味變重了。
他臉埋進她脖頸,話未出,先用眼淚濕潤了趙曉倩的脖頸。
余懷周手鉆進趙曉倩身下,力道收緊,牢牢的圈抱著她,“趙曉倩。”
他聲音啞啞的,“你都知道我是誰了,也該知道我的婚姻不是……”
他哽咽了,“為什么……”
余懷周鼻息挨著她脖頸跳動的脈搏,低聲呢喃,“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了,為什么還要這么對我。”
夜深了。
余懷周呼吸越漸平穩。
趙曉倩視線依舊定格在壓抑的水晶燈上,“因為我們的世界,不該,也不能交匯。”
“余懷周。”趙曉倩低語,“我們倆是兩條平行線。”
鋪墊那么久,最好也是唯一的機會,沒有得到趙曉倩想得到的答案。
但讓她確定了一件事。
境外長達數百年的戰爭真的要結束了。
結束于不久后境外邊界城的城破人亡。
確定只能知道這些,再多,余懷周不可能讓她知道。
還有。
就算再絕食,精神萎靡,余懷周也不會放她走。
出這個門都沒可能。
趙曉倩整日出去爬梯子找陌生人的行動乍然而止。
食欲沒下降,也擺脫了安眠藥。
開始在院子里溜達。
上次把院子摸透了。
這次再仔細摸一遍。
尤其是院子的地面。
果然。
在邊角找到了一間地窖。
她沒下去,打開箱體門朝下看。
隱約能看見一張床,還有床對面監控畫面閃爍出的悠悠藍光。
這間屋比地面熱點,但是住人因為沒暖氣的緣故,差點意思。
趙曉倩回房間接了一桶水,冷臉朝下面潑。
她接連潑了四桶。
站著看臟污的水漬從下去的木質樓梯往下濺落至床榻。
最后也沒進去見一眼余懷周之前在這個院子里守著她所住的地方有多寒酸。
趙曉倩接連潑了四天的水。
最后一天瞧見了余懷周。
他站在地下,穿著黑色的,像是冠冕服的單薄禮服,手里攥著一條像是在打掃污漬的毛巾。
趙曉倩拎起捅沒猶豫,直接潑了下去。
回屋拎來第二桶。
他還在那站著,像是沒動過。
趙曉倩和之前一樣,好似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