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重新試試吧。”
話音落地后的五秒鐘,空氣似乎都安靜了。
江淮腳步朝前輕輕彎腰。
趙曉倩隱約能聞到一些很淺淡的味道。
香水味。
不是女士,是男士。
她想。
江淮從前是不噴香水的,最起碼上午簽合同的時候沒噴。
飯局坐在他身邊的時候,也沒有聞到。
是沒噴過,第一次用感覺好似太重,又洗去了嗎?
洗去到不近在咫尺便聞不出來。
除了這個味道。
還有輕觸她唇瓣手指干凈的私房餐館凈手液味道。
以及……
趙曉倩睫毛輕顫,抬眼看近在咫尺,眼神黝黑,耳尖微紅的江淮。
突然發現他有些地方變了,變得和她想象中的完美不一樣。
讓她看著風平浪靜,其實心臟盛放著信仰的一角,崩塌了。
但江淮并沒有錯。
和秦筱雨結婚,入贅秦家,受盡白眼、欺凌、踐踏、辱罵,被迫辭去大學教授的職位,從零開始入商界。
且身邊有秦筱雨百般打壓。
走到如今這個地步,怎能不變?
不變如何掙得自由身,保護自己的爺爺,和身為男人的自尊。
洗凈江家因為和秦家聯姻,被潑上的臟水。
趙曉倩怔怔的看著他。
發現錯的是她,一直以來太自以為是。
同情心疼他的境地,卻依舊苛求他完美,并接受不了他的改變,直接遠離。
導致她遲來才發現……
其實他身上的味道并沒有變。
被陽光照耀的青竹松柏味道依舊在。
還有,只要他真的入心了,不管對外如何,對入心的那個人,便依然是從前的他。
溫柔、有禮、尊重,愿意妥協,且是真正的妥協,把你放在心尖的位置,給予你絕對的偏愛。
就像是……從前數年,他對南珠那般。
而她之所以對江淮的喜歡越來越重,像是走火入魔。
以至于年少時絲毫不顯,大學后克制不住自己,把喜歡輕而易舉的外泄被越來越多的人察覺。
便是源于那些年,親眼看著他對南珠的百般偏愛。
她內心深處,真正瘋狂想要的江淮,是偏愛南珠的江淮。
如今……終于得到了。
趙曉倩在江淮唇落下的時候偏移了腦袋。
手指觸唇,吻落的卻是額頭,趙曉倩依舊避開了。
朝后一步,還是很大一步。
捏著包的手微緊,對江淮點點頭,什么都沒說,轉身攔了輛出租車走了。
路上手機輕震,趙曉倩看著窗外的視線回來。
江淮的微信——我們的未來還很長。
趙曉倩定定看了許久,按滅沒回。
到公司下來朝前走幾步頓足。
她是想回家的。
晚上要接收的照片,每種風格對應的雜志宣封標準,被她分門別類整理出來的文檔在家里的筆記本上。
轉身去等出租車。
手機進來電話。
公關的。
問她現在還在不在公司。
像是有事,趙曉倩想走的步子停住,“在。”
“傍晚來的攝影師助理找我幫忙找下她的優盤,把文件導出來傳給她,是我們十一點要出來的照片底板,那邊急的很。我女兒不太舒服,我現在在醫院帶她輸液。”
趙曉倩應下,抬腳上樓。
沿著她說的路線找了遍,沒有。
她打給原主,助理快急哭了,說肯定掉在哪了,求趙曉倩幫忙再找找。
趙曉倩又找一遍,還是沒有。
回辦公室開電腦登監控系統。
調到對應時間,從她入場布置加速開始盯著看。
她的包很大,放在打光燈后面休息的沙發邊角。
因為人漸漸多了,掛在了沙發旁邊的衣桿那。
趙曉倩切了個畫面,從正前方監控變成正上方監控。
一個戴著棒球帽,依舊能看出頭型優越的男人拍了拍沙發,和衣坐下了……
是余懷周。
包所在的位置和他很近。
畫面中只有腦袋肩膀,翹起的腿,亮起的手機屏幕,以及包。
趙曉倩被動的把余懷周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長達二十分鐘的時間,余懷周一直沒動,手指快到眼花繚亂般點著手機屏幕。
一瞬后輕滑瀏覽。某一刻,他偏了腦袋,看向右側。
不足一秒,收回視線。
手指飛快切畫面,再次動作極快。
在化了妝的杜杉月彎腰湊近后,亮著屏幕的手機按滅了。
他擰開地上放著的水杯遞過去。
接著……
趙曉倩手指莫名點了原速。
看他狀似無意般,輕拂了下褲子。
踢了踢腳上剛和杜杉月裙擺輕觸一瞬的球鞋。
接水杯時。
用兩指錯開她握住的地方,擰上蓋,拎著帶子放在地面。
杜杉月去換裝了。
余懷周觸了水杯松散放在一邊的手,動了動,在沙發上反復摩擦了許久。
抬起又用另外一只手拍了拍。
依舊像是不適那樣,手掌松松握握,拿起手機操作。
后二十分鐘趙曉倩點了加速。
余懷周除了不經意又朝右看了眼外,一直在搗騰手機。
一瞬后,結束了。
他按滅抽紙擦了擦手機屏幕,隨后像是隨意般,擦了擦剛才嫌棄的右手。
起身走時,被一組定照結束,在攝像畫面角落再次換妝的杜杉月拉住了右手。
只是兩秒,余懷周便收回走了。
趙曉倩視線重新定格在包那。
助理來了,抽包拿筆記本。
她點了暫停,看隱約掉落的黝黑小東西。
起身去外面沙發處,把沙發移開。
找到掉落縫隙中間的優盤了。
趙曉倩把對方要的文件導出,發給急的快哭了的攝影師助理。
掛斷電話后背靠椅背轉動,看向落地窗外漆黑的夜,一瞬后點了根煙。
伴隨著寥寥升起的煙霧。
瞳孔忽明忽暗。
趙曉倩把煙抽完,按滅煙頭。
椅子轉動回去,把這層監控畫面開全倒退。
攝像組大批人馬進場和余懷周來的時候,虹姐在面試。
余懷周看的兩次。
一次是虹姐從她辦公室出去。
一次是統籌。
最后一人走了,伴隨著江淮進來,他沒看,起身走了。
趙曉倩視線隨著他走過的路線移動。
看到他繞路去了自取的行政貨架,拿了包最大的消毒濕紙巾和個塑料袋,直接去了洗手間輕觸外面水龍頭洗手。
趙曉倩看不清他洗的是哪只手,只知道長達五分鐘的時間按了六次消毒洗手液,反復揉搓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