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女婿回府來看他們,康儀長公主夫妻自然是十分高興的,若是只有女兒獨自一人回來,自然要被世人說幾句閑話,可是由著女婿帶就不一樣了。
而衛烜又被興奮中的岳父大人拎走了。
阿菀挽著公主娘的手,奇怪地道:“娘,阿爹這是興奮什么啊?”
“不必理他,估計又是些前朝孤本字畫的事情,烜兒慣會尋這些東西來討他歡心。”康儀長公主不以為意地道:“倒是你們今天進宮了吧?五皇子妃是個什么樣的?”她比較關心這新上任的五皇子妃。
阿菀便將自己對五皇子妃的大概印象說了下,便見公主娘眉眼柔和地道:“看來是個不錯的姑娘,可惜了……”
阿菀不知道公主娘可惜什么,但她知道,公主娘定然沒有她想像中的那種可惜的理由,怕是更深一些。
等丫鬟上了茶點,阿菀看了看,突然湊近她,小聲地問道:“娘,那位郁大夫如何?可有用?”
康儀長公主正在喝茶呢,聽到女兒的話,猛地嗆了下,嚇得阿菀忙過去給她拍背,然后見到自家素來從容淡定、溫柔解語花的公主娘這回有些尷尬無奈的模樣兒。
“……虧得你們想得出來!”康儀長公主無奈地道:“我都這把年紀了,哪里還想這種事情?養了你一個,我這輩子已經滿足了。”看著女兒從一團小小的模樣兒,一年一年地長大成了個大姑娘,這種感覺是十分微妙而滿足的,且有成就感,康儀長公主雖然也遺憾于自己不能再生一個,可也滿足了。
當初生孩子時,讓她覺得這世間從未有這樣的痛苦,等經歷過生孩子的痛苦后,她便覺得以后無論經歷什么痛苦,都比不上生孩子時的那種撕裂身體的痛。可是隨著這種痛漸漸過去,和丈夫感情相得時,不免還是想要再給那男人生一個。
女人會因為愛上一個男人愿意給他生孩子,她也不例外。
這可不是她的主意,阿菀覺得自己真心冤枉的。不過想到也算得上是衛烜一片心意,拿了自己作筏子,阿菀并未生氣,誠如衛烜所說,自她出閣后,父母確實是挺孤單的,所以衛烜想給父母找些事情忙——郁大夫就是其中之一,剩下的還有很多,阿菀也沒阻止他。
不管有沒有用,能將康儀長公主夫妻留在京里就好。
雖然阿菀不知道衛烜私底下幫皇帝干什么,可是偶爾從衛烜流露出來的只片語中,知道以后這大夏朝可能不會太平靜,北地、南邊和東南沿海,都有隱患,還是將父母先留在京里的好。以前她便知道,等自己成親后,父母有意打算相攜離京游玩,可是這會兒,推測出可能發生的事情,知道外面可能會有的危險,她哪里放心得下?
“娘,你今年才三十出頭,哪里老了?”阿菀不以為意地道,不管公主娘能不能生,先找個借口將他們留在京城一兩年,一兩年內,應該便有結果了。
康儀長公主笑著戳了下她的腦袋,“胡說,好些像我這般年紀的,都當祖母的人了。”
“可是真的不老啊,你看娘你臉上都沒什么皺紋,阿爹看著也是三十一枝草,你們站在一起,說你們二十的都有。”阿菀事實求是,不過這話聽在旁人耳里,卻有拍馬屁的嫌疑,讓阿菀實在是無語。
三十多歲哪里老了?雖然也算得上是高齡產婦了吧,但是阿菀兩輩子來,都沒少見三四十歲左右的產婦,人家還不是照樣平平安安地將孩子生下來了?在小青山的莊子里住時,她也沒少見到那些三十多歲時和兒媳婦一起懷孕生孩子的民間婦人,甚至生出來的孩子還交給兒媳婦一起奶呢。
所以,阿菀堅信三十多歲生孩子也是不遲的。
“娘,你這些年跟著柳綃打拳,身子不是好很多了么?看著都年輕了幾歲,指不定真會有什么奇跡呢。”她很早以前知道公主娘還想生個的心愿,所以阿菀便挑著好話說,雖然父母會不會再給她生個弟妹,她并不是那么在意的。
康儀長公主只當女兒在安慰她,并不怎么放在心上,轉而說起了在客院里養身體的羅寄靈,阿菀既然來了,少不得要過去看看她。
她們到來的時候,羅寄靈正在拿錢線繡著個荷包,見兩人相攜而來,趕緊起身給兩人行禮,對阿菀的關心,感激地道:“多謝六妹妹關心,我的身子已經養得差不多了,大夫說再過些天,就可以痊愈了,很幸運地沒有落下什么病根。”說著,她又感激地上前給康儀長公主行禮,多謝她這段日子的細心照顧。
女子小產就如同坐月子一般,不僅輕易見不得風,還得仔細調養,否則將來容易落下什么病根,于子嗣有礙。若是還在劉家,恐怕那一團糟心事情,根本沒法讓她安心調養。
想到這里,羅寄靈垂下眼眸,不再去想劉家的事情。
這些天來,她想了很多,隨著身體漸好,她知道自己得拿出個章程來。
她想要和離。
可是母親……
等阿菀和康儀長公主離開后,康儀長公主嘆道:“靈丫頭心性不錯,可惜有那樣的母親。”
接著,便將羅寄靈想要和劉峻和離,卻被二夫人阻止的事情同女兒說了,二夫人堅決不答應讓女兒和離,甚至說了,若是女兒敢和離,她便不認這女兒。二夫人是個會來事的,若是鬧起來,怕是連老夫人也壓不住她,至于羅明,那就更別提了,他少有男子漢發作的時候,大多數時只會聽妻子的。
阿菀皺眉,“二伯母真是……那可怎么辦?老夫人那邊如何說?”
康儀長公主似笑非笑地道:“老夫人自然是想要讓我出面來壓一壓二夫人,可惜二夫人這次是鐵了心,我也不好去做那惡人。”
聽到這里,阿菀也有些不爽祖母了,自己壓不住,就想要借她公主娘的身份行事,也不想想無論是什么結果,最后二房都要怨上自己娘親。雖然公主娘不會太在意,可指不定誰會在她駙馬爹面前說三道四,沒得影響了夫妻感情。
所以這事情就僵持著了。
真是糟心事!
阿菀忍不住抱怨了句:“二伯母怎么能這樣?三姐姐不是她親生的么?”所以她實在無法理解,怎么會有這樣的母親。
“這也不算得什么,世人重嗣子,只有兒子才算得上是傳宗接待的。所以為了兒子,你二伯母只能舍了女兒了。”康儀長公主嘆了口氣,又摸了下女兒漸漸有些血色的臉,心說若是她也有兒子,斷斷不會為了兒子毀了女兒的前程,無論發生什么事情,哪個孩子都會是她的心頭寶,定要為他們好生謀劃。
在公主府待了大半天,又陪著康儀長公主夫妻一起用了頓晚膳,阿菀和衛烜終于回府了。
回到府里,衛烜便將郁大夫叫了過來詢問事情。
“……防凍瘡的藥材做得怎么樣了?”
“世子放心,差不多了。”
“山林瘴氣……”
“……”
阿菀站在槅扇外,隱約聽到了幾句并不怎么清晰的話,不由得挑起眉來。很快地,便又聽到某位世子爺話峰一轉,轉到了郁大夫所專研的不孕不育的藥物上。
阿菀:“……”為毛她突然覺得郁大夫的所謂專門醫治不孕不育癥只是他順帶的呢?其實他并不精通這種東西吧?
等郁大夫匆匆離去,阿菀方走進來,就見盤腿坐在炕上的少年不知道在想什么,連天色已晚,也未叫丫鬟掌燈。
聽到聲音,他下意識地抬頭,目光如出鞘的利劍刺來,直到發現是她時,目光才緩和下來。
“怎么不讓人點燈?”阿菀故作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