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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
“昨晚上元節三皇弟他們相攜游畫舫,烜弟將姑祖母的孫女踹下河了?”
一大早,東宮也接到了消息,太子抬起手,任太子妃為自己更衣,詫異地問道。
孟妘隨意應了一聲,給丈夫穿戴妥當后,又拿了梳子為他束發。這些事情原本應該由伺候的宮人來做的,不過孟妘偶爾起得早了,興趣上來,也會親手操持,如此倒是更加拉近了夫妻倆的感情。
如今孟妘進宮已經五年了,但東宮除了位太子妃外,并無其他的姬妾,除了太子妃把持住東宮的原因外,還有太子的身子問題,太醫說太子體弱,不宜近女色,便理所當然地將那些想往東宮塞人的都擋下了。
也不是沒有人暗地里嘀咕太子妃專寵,不過皇帝不管兒子的后院問題,太后只顧著吃齋念佛,也沒空插手孫子的后院,至于皇后,她倒是想管啊,可惜反過來被太子妃管得服服帖帖的,縱使心里有怨,出了幾次昏招被皇帝直接訓斥后,也不敢再插手了。
所以,現在東宮仍是孟妘這太子妃的天下,太子也沒想過收什么姬妾。
等孟妘為他束上紫金冠后,太子起身握住她的手,沉吟著說道:“這事可大可小,慶安姑祖母定然會進宮來說道,屆時你去皇祖母那兒,看著能幫一把就是一把。”
孟妘點頭,朝他笑了下,說道:“你不用擔心,烜弟看起來雖然沖動,卻不是魯莽之人,其中定然有內情,屆時恐怕并不需要我們出手,父皇心中自有主意。”
看到她臉上的笑容,雖然很淡,卻讓他極為珍惜。
擁有這樣的笑容,一生難求,他怎么會使之消失呢?
又握了握她的手,太子方離開東宮去上朝。
跟著太子的徐安手里捧著一個食盒,這是太子妃讓人精心準備的太子的早膳,待朝會后,方會食用。
太子走后,孟妘在一群宮女的伺候下更衣洗漱,很快便裝扮妥當后,宮人已經擺好了早膳。
等她用完膳后,睡得包子臉紅撲撲的皇長孫殿下終于被奶娘抱過來了。
用小胖爪子揉著眼睛的皇長孫殿下瞇著眼睛看到母親,便朝她伸出胖爪子,被他娘親拎了起來,親了親他的包子臉,便開始給他喂早膳。
除非很忙碌的時候,對待丈夫和兒子的事,孟妘一般都是親力親為。沒有人告訴過她要這樣做,母親是位尊貴的長公主,并不需要特地去伺候迎合男人,但是她卻在生活中自己摸索明白,夫妻間的感情是要互相維持的,并不是對方一味地付出。特別是她所嫁的男人未來會是這天下之主,兒子會繼承父親的位置,皆需要好生經營感情。
而這種親自為他們打理一些貼身的生活索事,最是能增進夫妻感情和母子感情,如春風細雨般潤物無聲,悄無聲息地融入他們的生活中,讓他們習慣了她的存在,無法離開她。
給小家伙喂完了早膳,看時間差不多了,孟妘便兇殘地將兒子手里拽著的甜糕拿走扔了,不理會他嘟著嘴裝可憐的模樣兒,給他擦干凈小臉,換上了喜慶的衣服后,便親自扛著兒子往太后的仁壽宮去。
自然,在去之前,孟妘使人去同皇后說了一聲,就不去鳳儀宮了。
昨晚的事情,知道的人畢竟不多,能得到消息的人更少,這宮里能在第一時間得到消息的,除了文德帝,便是太子這兒了。
太子以前的消息也沒這般靈通,畢竟還要忌諱。還是孟妘嫁過來后,將東宮整頓過后,又重抄舊業,美其名約是開展她的八卦事業,說道的不過是京中一些勛貴府里的小道消息,文德帝即便知道后,也以為這是兒媳婦的小愛好,無傷大雅,便睜只眼閉只眼。
孟妘要的就是文德帝這種心態,放心地開始收集她的小八卦時,偶爾讓人將一些隱秘的重要消息夾著小八卦一起上報來。她做得隱晦,仿佛天生就是干這行的,根本捉不住她的小尾巴,連太子得知自己娶的太子妃有這樣的本事時,也同樣呆滯了很久。
不過這幾年,太子在孟妘的影響下,已經不是昔日那個太子,越發的成熟穩重,胸襟也開闊了許多,能包容妻子的能力及小愛好。
因為消息還沒有傳到宮里,所以孟妘扛著兒子跑來仁壽宮時,用的是皇長孫想念曾祖母的借口,倒是沒有引人注目,而皇后、鄭貴妃等宮妃們也沒有第一時間過來湊熱鬧。
等孟妘帶兒子給太后請安完后,剛坐下不久,便聽說慶安大長公主進宮來了,正往仁壽宮而來。
慶安大長公主穿著公主吉服,身上的首飾不多,卻看起來極為精神利落,面上掛著慣常的笑容,雍容華貴,不疾不徐,根本看不出什么心思,讓人覺得她今兒應該不是進宮來告狀的。
“這一大早的,慶安怎么來了?”太后笑著詢問這位小姑子,“人老了,應該注意身體,多休息才對。”
慶安大長公主給太后行禮,又受了太子妃的家禮,夸獎了皇長孫養得好后,方坐在宮女搬來的凳子上,對太后笑道:“人老了,晚上覺少,心里積了事,實在是睡不著,便進宮來看看皇嫂了。”
比起慶安大長公主的精神矍爍,太后蒼老了許多,一雙眼睛也添了幾分渾濁,不若幾年前那般清亮了。聽到慶安大長公主的話,太后奇道:“如今孩子都長大了,你只需要享福就行了,能有什么心事?”
慶安嘆道:“就是我那幾個不成囂的小輩,如今還有幾個未定親的孫女,我這是為她們的親事急吶。姑娘家的不同小子,婚事更要慎重,就怕誤了她們一生,回頭哭都來不及。”
太后理解地點頭。
“昨日上元佳節,本想著菲兒和芳兒很快便要定親了,以后便不能如未出閣的姑娘那般自由了,便讓她們去看花燈,可誰知……”她簡單地將昨日游畫舫時七孫女被衛烜踹下水的事情說了一遍,傷心道:“姑娘家的身子不同小子,這河水正寒,在那水中泡一泡,以后指不定會留下什么體寒的毛病。昨晚她回來后,便發高燒了,直到現在還未退,我看著都心疼,也不知道烜兒怎地就這般狠心……”
太后皺眉,有些不開心地道:“烜兒可是個好孩子,定然不會干這種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慶安大長公主掩面泣道:“確實是有誤會,我都羞于向皇嫂啟齒了……”
“哎喲,到底是怎么樣了?”太后忙問道。
正扶著兒子走的孟妓也看向慶安大長公主,眼里有探究,心里突然覺得,這位姑祖母比他們想象的還要聰明睿智,怕今天的事情不好收拾了。
“這事說來我臉也臊得慌,就怕皇嫂你笑話我,當年烜兒隨他父王到鎮南侯府給我祝壽,卻不想這小冤家和菲兒一起玩了幾次,后來恰巧救了菲兒一命,讓菲兒記住了。唉,也是菲兒她不好,因著那次救命之恩,她自小便念念不忘,對烜兒有點心思,昨兒見到烜兒時,便激動了一些……”
太后笑道:“烜兒長得好,不是哀家自夸,那是少有人比得上的,莫怪小姑娘們都要上心。”
孟妘和慶安大長公主聽到她這種自夸的話,嘴角都抽了下,當作沒聽到。
慶安大長公主繼續道:“我也不說什么了,只是烜兒怎地就這般狠心將菲兒推下水呢?不念舊情,也看在同是親戚份兒上,如何也不該將自家表妹推下河啊?想到菲兒如今在床上受苦,雖知道是她自己作的,可我心里仍是難受得緊……”
“這……”
孟妘看太后動容的模樣,又看了眼慶安大長公主,心知慶安大長公主這步棋走得真是好,她也沒有說衛烜的不是,首先便羞愧自省,將事情敘述清楚,然后示人以弱,給人一種她是萬般無奈的感覺,反而襯得衛烜咄咄逼人,不念親戚舊情,顯得蠻橫無禮。
不過太后還是護著衛烜的,不好再說什么,而是讓人去將衛烜叫過來問個清楚,若是有不對,便道歉。
很快地,宮人便來通報,不僅瑞王世子過來了,瑞王和皇帝也過來了。
慶安大長公主微微皺了下眉頭,很快便舒展開來。
其實文德帝會來,也在預料之中,昨晚發生的事情,也在一大早時消息便呈到文德帝的御案面前了,可見文德帝對京城的掌控力之強。而慶安大長公主是皇帝的姑母,也是文德帝敬重的長輩,聽說她進宮來,知道她所為何事,自然是要見她的。
文德帝帶著弟弟和侄子一起進來,一翻見禮后,文德帝坐到太后下首位置,其他人依次而坐,孟妘因為是太子妃,身份上便是皇后之下,倒是不必避開。
“聽說姑母今日進宮了,朕也有好一陣子不見您了,特地過來和姑母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