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下一刻,男人的臉便是從地窖的入口處鉆了進來。
他看見宋熹之站在門口,先是一驚,在原地僵了須臾,然后又是一喜。
淚水幾乎是模糊了他的視線,他用他那嘶啞的聲音,對著宋熹之手舞足蹈的比劃:
“之之,快出來,快出來!”
眼前的人,竟然不是別人,而是賀云策!
宋熹之聽見他破鑼一樣嘶啞的聲音,撕扯起來的時候就像是烏鴉一樣,她才猛地回過神來。
可宋熹之的第一反應不是相信他,而是猛地往后退了幾步,眼神里還閃著防備。
“你是誰?你怎么會在這里?”
賀云策聽見這話,原本亮晶晶的眼睛在此刻瞬間黯淡了下來,眼眸里的光芒熄滅了。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隨即才很緊張的開口道:“我是賀云策啊,我是來救你的。”
“之之,已經來不及說了,你快些上來。”
他朝著宋熹之招手,可宋熹之仍舊是渾身發僵的盯著她,鮮血順著她的嘴角流下來,她此刻的模樣就像是一只受驚的小獸。
“你怎么叫我相信你?”
賀云策聽見這話,心臟又是忍不住一痛,他趕緊開口:“我……”
“我是重生的,跟你一樣,我們前世是夫妻,你還記得嗎?”
“我前一世做錯了很多事情,我要救你,為我自己贖罪……之之,你相信我好嗎?”
宋熹之仰頭,看著他那張著急又卑微的臉,光線從他的身后照進來,勾勒他整個人的輪廓。
他也不知道是經歷了什么,此刻看著可憐又滄桑,面部浮腫著,像是幾百年沒睡過好覺一樣了。
宋熹之盯著他的眼眸,最后手腳動了動,選擇跟著賀云策走上了地窖。
她聽見賀云策那一句“重生”,才確定眼前的一切并不是自己又一個夢境。
賀云策拽住了宋熹之的手。
在指尖觸及她衣料的一瞬間,賀云策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在此刻砰砰砰的跳動了起來。
就像是原本已經死亡的心臟,在此刻重新蘇醒了。
他將自己帶來的另一件斗篷披在了宋熹之的身上,幫她綁好了斗篷的,為她戴上了寬大的斗篷帽檐,就帶著她片刻不停的往外跑。
夜很深很深了,京城里的百姓都睡覺了,街上沒有任何人。
她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安靜的夜晚,安靜到似乎自己咚咚亂跳的心臟,都在此刻無比大聲。
宋熹之一路跌跌撞撞的跟著賀云策跑,看著眼前熟悉的場景,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是在侯府里。
她心中十分不解,于是等兩人跑到了一個狹窄的巷子里,宋熹之便是停下了腳步,又是氣喘吁吁的對賀云策開口詢問:
“賀云策,怎么回事?你到底是要把我帶到哪里?”
賀云策知道宋熹之無法完全的信任自己,于是喘了幾口氣,只能盯著宋熹之的雙眸,如實開口:
“火是我放的,兄長有問題,他想要拿到爹的虎符,得到所有的士兵。”
宋熹之努力的消化著賀云策的話,等她明白了賀云策的意思,眼眸猛地一縮,神色也變得凝重了起來,于是又聽賀云策繼續開口:
“我為了拖延時間,把爹藏起來。現在大火滅掉了,我就讓人通知兄長,說爹在京城西北角的一個客棧里,兄長現在正在往西北方向趕去。”
“所以我們要往東南方向跑,才能躲開兄長。”
賀云策說到這里,眼神已經帶上了幾分乞求:“兄長不是好人,是他害了你!”
“之之,你相信我,我求求你,相信我。”
宋熹之看著他的眼神,最終還是相信了賀云策說的話。
巷子里有接應賀云策的馬,兩人上了馬,又是一刻不停的往東南方向狂奔。
獵獵的寒風撲在兩人的身上,兩人的精神無比緊繃,宋熹之在馬背上詢問:“我的師父呢?”
賀云策回答:“不知道,她從沒有出現過。”
宋熹之這才想起來,師父現在在皇宮,于是她又問:
“辛夫人和外祖呢?”
賀云策回答,目光死死的盯著眼前的方向:“他們帶著你的尸首回家了。”
宋熹之的眼神茫然了一下:“那太子呢?太子和司琴都去哪里了?”
賀云策聽見這話,渾身一僵:“太子被冤枉奸殺了你,現在逃了,下落不明。他一定是不知道你在安定侯府,所以到處去找你了。”
宋熹之聽見這話,渾身也是猛地一僵,她在腦海中串聯起了所有的線索,隱約知道自己昏迷的這些日子,到底是發生了什么。
夜色漆黑,兩個穿著黑色斗篷的人,在馬背上玩命一樣奔馳著。
宋熹之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又是對著賀云策開口:“我外祖家就是在京城東南方向,我們直接去外祖家。”
她說著,又是接過了賀云策手上的韁繩,便直接調轉了馬頭,往外祖家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