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云策這樣的失態,倒是讓在場的人多了幾分意外。
宋若安渾身顫抖的想要上前解釋,可還未等她說話,賀云策便一下子把她推開了。
他唇瓣青紫的望著她,發抖的手腳冰涼,渾身警惕的就像是要保護自己:“若安,你告訴我,這是真的嗎?”
“若安,這是真的嗎?”
宋熹之看著他的反應,神情冷漠,心中其實早有預料。
天底下,只有她才明白,賀云策為什么會有這么強烈的反應。
只有她才會知道,賀云策口中的那一句“一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宋熹之斂了斂眸,隨后開口:“你說你用了宋若安制作的熏香,用了一輩子。可你真的是看著她制作的,然后立刻用了嗎?”
“在你提起熏香一事之前,她可有在府邸里研制過熏香,或是嫁妝里可有制作熏香的工具?”
“一個熱愛制香并且從小制香的人,身上可會有著各式各樣的香料氣味?”
宋熹之的話,讓賀云策整個人突然愣了一下,他開始回憶起前世今生關于宋若安的一切。
她溫柔的笑臉還浮現在自己的眼前,可賀云策找遍了自己的全部記憶,都無法找到關于宋若安自小研制熏香的證據。
關于熏香,是有一日忽然從他的生活中出現的。
一開始宋若安只是說自己有些安神的熏香,而到了后面,她才說那些熏香是自己做的。
起初他們在兄長的院子里偷偷相見的時候,他并沒有聞見濃郁的熏香香味,也沒有看見若安的嫁妝里,有制作熏香的東西。
而等他們回門到了宋府,在宋若安從前的臥室中,似乎也沒有一絲一毫關于熏香的東西。
而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若安制作熏香的工具才逐漸多了起來,他若是在官場上遇見了好的香料,也會買來供若安品鑒。
熏香才這樣充斥了他們全部的生活,讓有一種錯覺,覺得若安從小就在研制熏香了。
賀云策想著,手腳逐漸冰冷,神情也變的恍惚,渾身都浮現出了細密的冷汗,眼眸里沒有了一點神采。
似乎,醫術也是這么回事。
這一世……他闖入兄長院中的時候,偶爾會發現宋熹之正在給兄長施針。
可前世的時候,若安從未治療過兄長……
而突然有一天,若安卻含笑著對自己說,她用醫術治療了一位夫人,對他的官途有幫助。
反倒是他在新婚燕爾的時候,宋熹之時常給自己送來熬制的補藥,從來都不曾斷過。
賀云策想著,大口大口的呼吸著,他覺得有股森然的冷意,從他的足底開始泛起來,讓他渾身的血液在瞬間凝結成冰。
正午和煦的陽光,斜著照進品香樓里,照在賀云策的身上,可賀云策卻覺得自己像是置身于冰窖之中。
他艱難的抬頭,無比凄然的望著宋若安的方向,視線逐漸模糊,他覺得眼前的人變得無比陌生,面容都在一瞬間扭曲了起來。
耳畔是宋若安無助的哭喊聲,可賀云策此刻已經是什么都聽不到了。
他大腦一片空白,耳膜嗡嗡作響,卻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扭頭,動作極為緩慢的望向了宋熹之的方向。
宋熹之今日穿著一件水紅色的銀絲錦繡百花裙,裙擺層層疊疊,華麗又重工。
如云的黑發整齊的挽起,陽光照耀在她精致的半邊臉上,襯得她明媚,動人,是絕世的榮光。
她此刻正定定的望著她,臉上沒什么表情,可眼眸里瀲滟著水光。
賀云策莫名想起前世成親的當夜,宋熹之也是穿著這樣一身紅色嫁衣,靜靜的坐在床榻邊緣。
他小心翼翼的掀開紅色蓋頭,便聞見了一道淡淡的香氣。
暖黃色的燭光搖曳,照耀在她灼灼的眸子上。
美的就像是女神和女妖的搖身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