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位陳爵爺打尖也好住店也罷,那是一個都沒有見!
有帝京傳來消息,說陳爵爺此行集慶并非公事,僅僅就是完成老鬼的遺愿將老鬼葬在金陵山里罷了。
說老鬼的死對陳爵爺的打擊頗大,陳爵爺沒有心情會見一路的官員。
這令某些官員大失所望,也令某些官員們松了一口氣。
“接待陳爵爺這樣身份尊貴的主兒可不是一件輕松的事!”
甘源縣縣令杜懷生一捋短須,看了看對面的師爺,視線落在了那師爺身后半步的一個戴著面巾的女子臉上。
這女子身材高挑,雙眼有神,只是那黑色的面巾遮住了她大半張臉看不出究竟漂不漂亮。
他端起茶盞來呷了一口,對他那師爺又道:
“這可是咱們大周的一尊真神啊!”
“聽說他在千丈原力挽狂瀾,竟然憑著一百多個人,硬是宰了三個神將!”
“即便是如霍征這樣曾經叱咤風云的人物,也重傷在他的手下,而今不知所蹤……”
“魏國那位戰神也敗在了他的手上!”
“他粉碎了安知魚十幾年布下的局,在最危急的關頭救了女皇一命!”
“他親自送老鬼的靈柩來集慶……內務司顯然也掌握在了他的手里!”
“女皇對他似乎并不顧忌,這是多大的信任?”
杜懷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徐徐放下了茶盞,極為感慨的又道:“如此看來,陳爵爺定會上位了……他才十七八歲……這一步估計要登天,恐怕會位極人臣!”
“有他執掌朝廷,咱們大周朝,恐怕真會變個模樣了。”
那師爺躬身一禮,贊同道:“東家所不假。”
“不過這是個好事,就憑戶部這剛下達的稅改文書看來,這位陳爵爺雖年輕,卻有不遜于曾經的那位蘇八斗蘇丞相的治世之才。”
“這稅改文書來的太及時了!”
“可以預見咱們大周的商業定會更上一層樓……潘成林對咱們江南道的商業造成的巨大的傷害,想必也能因為這一新政的到來得以治愈。”
“商人們應該能重振信心,再次開門營業。”
“禮部也送來了文書,說今歲秋要加一場恩科……這恩科取中的學子怎樣也要放到一縣歷練一些日子。”
他又拱了拱手:“東家,左右二相的人肯定會被連根拔出,朝廷必然缺人,東家在甘源縣呆了十二年了!”
“這甘源縣在東家的治理下也很是不錯,依屬下看來,東家離再上一步已經不遠了!”
杜懷生哈哈大笑:
“你這老家伙也來打趣本官。”
“想什么呢?這官場上的事復雜著呢!”
杜懷生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憂傷。
他一聲嘆息,又道:
“這當官啊,絕大多數時候并不是憑本事,憑的是上面有沒有人提攜!”
“如本官這樣沒有背景的人……一縣縣令就已經到頭了。”
“至于知府……”
他擺了擺手:“我給你講呀,這至少需要在吏部有關系才行!”
“所以當官這個活兒說簡單也簡單,說復雜吧,它也復雜。”
“如果就是簡簡單單的當個縣令,我只需要將本縣治理好,讓本縣的百姓們能夠安居樂業,讓本縣的商人們能夠放心經商,讓本縣的學子們能安心于學業即可。”
“得一縣百姓之愛戴,不被他們背后指著我的脊背罵娘,這便算是當了個好官了。”
說著這話,他自嘲一笑:
“可百姓心里的好官卻并不一定就是上官心里的好官啊!”
“你知道上官需要的好官是怎樣的么?”
“是按時奉上兩敬,還不能少。”
“是所治之地無大事,不能給上官添麻煩。”
“是隨時要去上官的府上賣賣笑,討一個臉熟,混成上官的心腹……按照上官的意圖去做許多違心的事。”
“這便是所謂的討官要官。”
杜懷生端起茶來呷了一口,很是感慨的又道: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若是將有限的精力用在了討好上官揣摩上官之上,哪里還有精力去體察民情為民解憂?”
“所以,要當官,要向一步一步往上爬當更大的官,它是極為復雜的!”
“這個時候所看的就不是能力了!”
“是家世、是背景、是財力、是……阿諛奉承兩面三刀見風使舵的本事。”
“你知道這些東西我一無所有。”
“甚至因為河南道災民之事將田知府都給得罪的死死的。”
“哎……我能夠在這縣令的位置上混到告老就很不錯了,指不定哪一天被上面弄個帽子蓋下來打入大獄,到時候你可多長個心眼跑路,莫要受了我的牽連才好!”
杜懷生的這席話很是消極,但苗師爺卻知道這就是事實。
他沉吟片刻,說道:“東家,若陳爵爺真執掌朝廷,恐怕會不一樣。”
杜懷生微微一笑,他沒有去與苗師爺辯駁,放下茶盞,他望向了夜空,淡淡的說了兩句:
“或許吧!”
“畢竟年少,難免氣傲。”
“年少則剛愎自用,氣傲則獨斷專行……你我看看就好。”
三千字大章,今天就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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