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婞和沈奉只在鎮上停留了大半日,就匆匆趕往下一個地方。
他們乘船順流而下,途徑村莊時,村莊被毀于一旦,連一個活人都沒有。
看見水面上漂浮的尸體則是常態。
馮婞和沈奉一條小船,順著支流漂進了村子里。
水上有許多漂浮物,他們在漂浮物阻擋的地方,看見許多尸體被沖到角落里堆積,有人的也有動物的。
周運也跟隨著一起,一路順流而下,所見之景似乎讓他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他臉色一直是卡白的。
不僅僅是驚恐于這些死狀百態的人們,更是驚恐于他即將要承擔的責任。
盡管他把所有罪責都推脫到了連守心身上,可他身為一郡之郡守,無論如何都不能摘干凈。
皇上要是一怒之下處置他,那他的官場生涯也就到頭了。
馮婞見他神情惶然呆滯,坐在小船上一動不動,從那些浮尸旁邊漂過時,他嚇得都把頭偏開了,不去看,更不會動手打撈。
馮婞就讓士兵把載著周運的小船劃過來,道:“周大人這是害怕得不敢睜眼嗎?”
周運唏噓哀嘆道:“實在是太慘了,微臣不是害怕,微臣是不忍!”
馮婞道:“可若不是你轄地里的堤壩出事,他們也不會落到這番境地,他們還好好活著,一覺睡醒來,想想今天該吃什么,該去哪塊地里干農活。”
周運囁喏著嘴,道:“微臣自知,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要是微臣早些發現那督水吏玩忽職守就好了……”
馮婞:“你既然跟著來了,就不能坐在船上什么都不干吧,這樣士兵們還得抽出人手來給你劃船。這樣吧,你跟著大家一起收撿河里的尸體。”
周運下意識反駁:“可微臣實在不擅長……”
話說著,他不經意抬起頭來,對上馮婞的眼神時,冷不防心底一顫。
那眼神不喜不怒十分平靜,卻靜得發深,無邊無底,仿佛只要他再拒絕一個字,皇上就能當場把他摁水里變成和那些浮尸一樣的下場。
于是周運把話咽了回去,改口道:“微、微臣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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