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衣服已經被熏得黑黢黢的,頭發上還沾著火星燎過的焦屑,卻依舊脊背挺得筆直,跟公安消防說話時表情冷靜,偶爾還會指認一下房間,透著股韌勁。
陸臨舟的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剛才在樓下,聽張嫂和她女兒說林穗穗沒出來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差點停止跳動。
腦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念頭。
不能讓她有事。
直到看到她完好無損地站在他面前,看到那雙在灰頭土臉中依舊亮得驚人的眼睛,他懸著的心才轟然落地。
陸臨舟望著那片被燒得焦黑的房門,心里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
他好像,無法接受她出事。
————
夜風里混著燒焦的氣味。
陸臨舟站在警戒線外,目光始終沒離開遠處林穗穗的背影。
旁邊突然躁動起來,他一回頭,就見一群人簇擁著個中年男人走過來,正是陸遠國。
“爸。”陸臨舟迎上去,聲音恢復了慣常的沉穩。
陸遠國看到兒子,眉頭微蹙:“你怎么在這?”
他剛從廠里趕來,還沒來得及細問火災的來龍去脈,只知道是筒子樓電路老化引發的意外。
陸臨舟答了句:“失火了,過來看看有沒有什么能幫得上忙的。”
陸臨舟側身讓開,視線投向不遠處的張嫂母女:“是那對母女的屋,在穗穗隔壁。”
陸遠國有些意外:“那穗穗沒事吧?”
“沒事。”陸臨舟笑了下,話語間多了幾分笑意:“不僅沒事,還是她把那對母女救出來了。”
張嫂這會已經緩過神,抱著女兒站起來,對著陸遠國連連道謝:“謝謝廠長關心!要不是林穗穗同志,我們娘倆今晚就……”
話說到一半,眼圈又紅了。
五歲的小姑娘趴在媽媽懷里,小腦袋東張西望,忽然扯著張嫂的衣角問:“媽媽,穗穗阿姨呢?我想謝謝她。”
“對對,要當面謝謝穗穗的。”張嫂趕緊附和:“她沖進火場把我們拉出來,自己還回去拿東西,太勇敢了。”
“她待會兒過來你們可以親口道謝。”陸臨舟目光在母女倆身上晃過,他接口道:“同時,廠里會給她她申報見義勇為獎。”
陸遠國看了兒子一眼,眼神里帶著點意外。
陸臨舟向來對廠里的事不怎么上心,今天怎么主動替人爭取起來了?
“對吧,陸廠長?”陸臨舟迎上父親的目光,語氣篤定。
陸遠國收回目光,對著張嫂點了點頭,聲音帶著廠長特有的沉穩:“見義勇為是應該表彰的。廠里會核實情況,按規定辦。今晚你們先去招待所住,明天我讓人給你們安排新的宿舍。”
張嫂連聲道謝,小姑娘卻還在念叨:“我要找穗穗阿姨……”
“阿姨在這兒呢!”清脆的童聲剛落,就有人接了話。
幾人回頭,只見林穗穗披著件大衣走過來,正是陸臨舟那件。
她臉上的黑灰擦干凈了些,露出原本白皙的皮膚,只是眼下還有點烏青。
“陸叔。”她走到陸遠國面前,規規矩矩地喊了一聲,聲音還有點沙啞。
說完,又輕咳了兩聲,還是被煙給熏到了。
“穗穗沒事吧?”陸遠國的語氣比在陸家時溫和了些,帶著長輩的關切:“剛才多虧了你,不然真要出大事。年輕人有勇有謀,不錯。”
“應該的。”林穗穗笑著搖搖頭:“沒有人受傷就好了。”
“聽說,你住的屋子也燒了,今晚肯定不能住了。”陸遠國看向旁邊的保衛科長:“給林同志也安排個招待所的房間。后面廠里也會給你分新的宿舍的。”
林穗穗正要道謝。
可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見陸臨舟開口。
“你今晚去陸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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