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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的臺燈在暮色中泛著昏黃,陸臨舟手里緊握著筆,筆尖卻遲遲沒有落下。
他揉了揉發澀的太陽穴,目光掃過堆滿桌面的文件。
然后突然伸出手,伸手拽過放在鐵皮柜上的牛皮紙袋。
牛皮紙袋的邊緣發硬,刺到陸臨舟掌心皮膚上,刺得他微微擰眉。
陸臨舟掀開紙袋的開口處,相紙特有的觸感從指尖傳來。
他垂了垂眸,幽邃的眸有些干澀,看向那些照片。
第一張便是林穗穗站在燈塔巖的正面照。
海風掀起林穗穗的藏青底的碎花長裙,露出半截小腿,白皙的小腿關節處,在灰蒙蒙的天色里泛著淡粉色。
她發辮被風揉得凌亂,卻恰好遮住半張側臉,唇角微微上揚,像是被海浪聲逗笑的瞬間。
這正是林穗穗那天在房里試的那條裙子。
陸臨舟的手指頓住,喉結滾動著咽下。
指尖微動,翻到下一張照片上。
下一張是側面背影,她蹲在礁石區撿貝殼,脊背弓成柔和的曲線,藏青色的長裙被海水還是雨水打濕了點,貼在背上,勾勒出纖細的腰肢。
遠處的燈塔在霧氣中若隱若現,海浪拍打著礁石濺起水花,整個畫面帶著潮濕的詩意。
再往后,是幾張抓拍。
有她仰頭望向燈塔時,陽光從云層縫隙漏下,在睫毛投下陰影的側臉。
還有一張是她轉身的瞬間,嘴角的笑意還未褪去,眼底映著灰蒙蒙的海天,像藏著整個海島的溫柔。
陸臨舟的指尖碾過相紙邊緣,那里用鉛筆標著日期。
正是整個基地休假一天的日期,也是她催促他去辦公室,卻哄騙他,她是要跟黃曉燕夫婦去月亮灣的那天。
陸臨舟將所有照片擺在桌上,冷眸掃過。
每張照片的角度都帶著微妙的克制,沒有刻意的擺拍,卻精準捕捉到她在自然中的模樣。
照片上的林穗穗,特別漂亮,特別是跟周圍的景物融為一體,周身都是氛圍感的樣子。
臺燈的光暈在他眉間投下陰影,他突然發現所有照片里,她的目光從未看向鏡頭,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鏡頭后的人,正以一種隱秘的、溫柔的方式,記錄著她的每一個瞬間。
那是男性對女性的視角,從鏡頭里看得出來。
……
吃過飯,林穗穗就直接回家屬房了。
陸臨舟最近愈發忙了,還沒回來。
林穗穗放下帆布包,拿出里面的搪瓷缸,放到茶幾上。
她幾次看向那個搪瓷缸,有些猶豫。
陸臨舟這么忙,今天都還惦記著她的身體,專程來給她送姜棗茶。
那她……是不是也得做點什么?
畢竟昨晚他也淋雨了。
昨晚回來的時候,林穗穗知道,他把她護在懷里,傘也是打在她頭頂,自己半邊身子浸在雨里。
回來的路上,她一抬頭,就看到他身上的軍裝全都因為濕透了而貼在肩背上,雨水順著下頜線滴落,都滴到她身上來了。
不僅如此,回來以后,還先讓她去洗的澡,自己光著等了很久。
雖然他一直以來身體都很好,但黃曉燕說得對,她也得做點什么。
不說“犒勞”,至少也要表達一下關心。
林穗穗對著鏡子理了理頭發,把手上抄報表時蹭的藍黑墨水洗干凈,從箱子里找出驅寒藥膏,就出門去找陸臨舟了。
一路上,林穗穗手里都緊緊攥著驅寒藥膏,這還是她從柳灣村一路帶來的。
柳灣村也是海邊的村落,到了冬天還要出海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會用驅寒藥膏,給出海的男人按揉戶口和太陽穴,防止感冒,還挺有效的。
林穗穗捏著鐵盒跑到陸臨舟辦公室門口,警衛員一眼就認出她了,趕緊立正:“陸夫……”
林穗穗聽他話鋒不對勁,趕緊打斷:“你好,警衛員同志,我想找下陸隊,他在里面嗎?”
“在的!”警衛員點頭。
林穗穗點點頭,道謝后往里走,抬手敲門:“陸隊,你在里面嗎?”
她等了一會兒,可屋里還是靜悄悄的,沒人回應。
既然陸臨舟在里面,林穗穗索性直接推門進去了。
昏黃臺燈下,陸臨舟正低頭辦公。
不知是不是那杯姜棗茶讓她心里都暖了,看到面前每天都見到的人,她居然有點小開心。
林穗穗不想打擾他工作,腳步放得極輕,把手里的驅寒藥膏遞過去。
“臨舟,給你拿了驅寒藥膏,要不要替你擦點?”林穗穗聲音也很輕。
陸臨舟抬眸看她,冷眸幽邃,卻沒有任何情緒:“誰讓你沒經過允許就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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