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辰仍是低估了他在桑吉心中的地位,并沒想到贊普之事解決得如此輕松,甚至連帶著還把曾與贊普的約定給兌現了。
其實說來也不奇怪,畢竟他的身份太超然了,只要桑吉暫時還不想失去這個朋友以及助力,他就不會有任何危險。
所以從目前看來,他這個無冕之王的帽子還可以戴下去,而且應該可以戴很長一段時間。
所以他還得幫助桑吉把這個草原之王的位置給坐穩,畢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關于桑吉口中的難題,陳辰不用猜都能知道,顯然是跟如何緩和局勢、控制另兩個部落有關。
果然,這個“難題”并未出乎他的預料。
“我的好兄弟,請你教教我,我如何才能讓達丹和噶瑪的人與我們融合到一起,就像一家人一樣沒有任何異心。”
融合?沒有異心?陳辰覺得桑吉很異想天開。
雖然作為這片草原上的王,桑吉此時的想法是再正常不過的。他當然希望也需要將三個部落的所有人整合在一起,不再有戰亂紛爭,讓草原休養生息,為了根基牢固,也為將來做準備。
但在陳辰看來這是不現實的,在短期內這根本不現實。因為本來仇怨就極深,加上昨夜才發生過大戰,無數人的親人死在對方手上,怎么可能你這個新任的王一聲令下,大伙兒就能摒棄前嫌拋下一切臣服于你并且所有人都相親相愛?
磨合是痛苦的,若處置不當,沖突流血乃至造反都會是大概率。就算能暫時控制住局面,想要徹底血濃于水也將會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不僅需要時間,也需要智慧。
對于這方面,桑吉是一個小白,陳辰也算是一個小白。不過與桑吉不同的是,他雖沒吃過豬肉但總算看過豬跑,畢竟有千百年來的前人總結出的經驗,他所來自的時代也提供了可借鑒之處。、
即使在后世,這也是一個世界性的難題,根本不存在短期內就能解決問題的靈丹妙藥,唯今只能先行控制住,將來再徐徐圖之。
“桑吉,你如今還剩下多少戰士?”
“千余騎而已,這一仗雖然贏了,但咱們也損失慘重。而且目前還擁兵的將領中,平時都是不怎么服我的,對你質疑的人也正是他們,若他們聯合起來抓住我某個失誤發難,我怕鎮不住他們,因為我現在還不足五百騎,他們的兵馬比我多。”
陳辰想了想后道:“不足為患,癬疥之疾而已,暫時無視他們就行,只要你能把局面控制住,并且展現出你的手腕,他們翻不起浪來,將來慢慢收拾便是。”
桑吉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
陳辰笑道:“如今這片草原上,只有你才是正統,只有你才有資格去做這個草原之王。他們想要對你發難,前提是他們得有動機,然后是必須要得到別人的支持和擁護。”
“他們的動機是什么呢?一來是贊普以及多贊的死亡透著詭異,一時心里難以接受,所以想為此討一個說法,畢竟人都是有感情的。這二來嘛,人除了感情還有現實的利益,他們當然也會追求利益。所以他們的質疑暴露了可能存在的想法,那便是他們對你是不服的,既然不服,就會想辦法反抗。”
“先前說過,只有你才是正統,所以目前還不存在有人能取你而代之的可能,畢竟名不正不順,而且相互之間應該也互不服氣,根本沒有可能得到別人的擁護。所以他們要想方設法的將我弄死,再不濟也要將你這個漢人好兄弟趕離你的身邊、逐出草原。”
頓了頓后,他繼續道:“因為你太年輕,幼主自然是可欺的,更何況是你手中的力量還不如他們?”
“沒了我不僅會讓你失去我的幫助,也會讓你情緒失控,到時就有可能被他們抓住把柄發難。然后就可以將你架起來,做個有名無實令不出大帳的花架子草原之王,實際的權利卻由他們掌握并瓜分,何樂而不為呢?”
是啊,何樂而不為?還好之前沒有得罪陳辰鑄成不錯!桑吉緊抿著唇,面色慎重的點頭。
“那……我應該怎么辦呢?”
“什么都不需要做,我剛才就說過,暫時萬事求穩。頂多孤立他們,打一個拉一個,挑起他們之間的猜疑即可,將來有的是時間收拾。”
“當然,這樣做是要有前提的……”
聽到此處,桑吉情不自禁地張大嘴巴一臉期待。于是陳辰停頓了一會,微笑看著桑吉,直到桑吉抓耳撓腮心癢難耐。
“我的好兄弟,請你快快告訴我,桑吉已經等不及想要聽到你的錦囊妙計了。”
陳辰搖搖頭,正色道:“其實這些事,如果你自己思考,應該也能將其處理的八九不離十,差別并不大。只是如今你對我已經產生了依賴,這對你是不利的,你必須要學會獨立思考并且獨立處理。因為即使他們不趕我走,我也很快就要離開草原去開始我的追求。”
“這件事,應該是我給你最后一次出主意了。”
桑吉眨著眼,目光怔怔。
陳辰呵呵一笑。“其實說起來也很簡單,你想想,為何贊普在時,別人不敢生出異心?因為贊普足夠強大,能震懾住所有人,所以即使有人有異心,也不會有人愿意附和他。”
“所以你現在要做的,是要讓自己強大起來。首要是得把局面控制住,讓另兩個部落臣服于你,只要你能做到這一點,那些將領就不敢蠢蠢欲動,因為你展示了你的手段和權謀,加上天生的身份,誰還敢與你作對?嫌死得不夠快嗎?有異心也得給我咽到肚子里去!”
話說了一圈,似乎又回到了原地,最開始桑吉問的便是如何能讓噶瑪及達丹與霞扎融合到一起,下之意便是如何控制住局面。但這個圈子雖然又繞了回來,個中意味顯然很不一樣。
“如今噶瑪和達丹還剩下多少戰士?如今的局面是什么樣的?”
桑吉長吐了一口氣,然后皺眉道:“噶瑪還有七八百左右,達丹少一些,還剩下三四百。雖然暫時都已算投降。不過我很不放心,因為這兩家的總兵力甚至還超過了我們,一旦聯合起來后果不堪設想,更何況我手下的將領還生有異心。”
七八百、三四百……
很慘烈的戰事!
算起來也并不奇怪,達丹兩面受敵,加上又被逼到了家里,退無可退,所以死傷最為慘重。以原先的人數計,達丹幾乎可算是全軍覆沒。
原來人數最少的噶瑪反而還剩下七八百,僅折損了一半多一些,這是因為傳來家中受襲的消息后噶瑪贊普又身死當場,沒人指揮加上無心戀戰,自然會作鳥獸散。
這確實是一個很危險的局面,桑吉顧慮的不無道理。
噶瑪與達丹都是受害者,若有有心人煽動,有很大可能會暗中聯合起來造反,以桑吉的千余兵馬如何鎮得住?更何況還有人有異心?怕是禍事一起,這個局面就將徹底失控。
這個失控是指不受陳辰的掌控,這是他絕對不能容忍的,如此心血豈能白廢?所以必須得把這個局面穩下來。
想了想后,他看向桑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