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自己以后對太子要更恭敬些了。
那匣子里的東西別人不知道,自己可是認得,可不是調動皇宮大內并京畿九城的令符。
有此兵符在,意味著整個京城都在掌握之中,便是皇上的安危也盡皆握在手中。
皇上卻是輕輕一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伏在地上身體都有些顫抖的周杲,依舊沒有收回匣子的意思:
“父皇都不怕,杲兒怕什么?”
“兒子不要。”太子終于抬起頭來,直視著皇上看不出情緒的眼睛,卻是用力搖頭,眼神中是絲毫不加掩飾的痛苦和依戀,不獨沒有回答皇上的問題,反而喃喃道,“以前是兒子糊涂,不能體會父皇的心,好不容易兒子懂事了……”
卻又倏忽頓住,死死咬住嘴唇:
“反正兒子就是不要。”
皇上嘆了口氣,眼睛中有黯然,更多的卻是欣慰,甚而還有一絲愧疚——
自己想要當一個好父親,可多年的帝王生涯卻決定了自己無法做一個純粹的好父親。
鄭善明出了一身冷汗之余,卻也頗多感慨——
都說天家無真情,太子方才卻實實在在是真情流露啊。難不成,自己以為的高人是根本就不存在的?太子本就是至情至性之人,只是之前對皇上太過敬畏罷了。
卻不知太子心里亦是復雜難。
這種父子間的疏離試探亦是太久沒有體會到了,心酸之余卻也有些茫然,是自己有哪些地方讓父皇不滿了嗎?更多的卻是對陳毓的感激——
早在兩年前,太子就知道了陳毓的另一重身份——名滿天下的大儒柳和鳴的關門弟子,也是之前自己在鹿鳴山下錯過的那位青年才俊。
彼時陳毓離開時,自己也曾就和父皇的關系跟陳毓問過計,結果就得了這樣幾個字:
依從父子天性,謹守臣子本分。
這十二字箴和之前東宮僚屬建議的順序恰好相反,效果卻出奇的好。而隨著和父皇關系的好轉,也越來越能體會到暮年時的父皇內心的孤獨寂寞。
對一個垂垂老矣的帝王而,江山之外,可不是正有著濃濃的對天倫之樂的渴望?
且這種渴望隱藏太深,很多時候,怕是父皇自己都不知道。
若非陳毓的建議,自己別說尋回父子親情,重拾父皇的信任,怕是現在依舊和父皇相見兩相厭……
待皇上收拾完畢,父子倆各自上了鑾輿,一前一后往金殿而去。
行至殿門前,太子搶先一步,下了鑾輿,剛要上前扶皇上,卻不妨二皇子周樾的聲音隨即響起:
“父皇——”
竟是小跑著上前,堪堪搶在太子前面扶住皇上。
待皇上站穩,周樾這才松手,轉頭沖太子一笑:
“數日不見,太子的氣色越發好了……”
只是那笑容里怎么瞧怎么有志得意滿和示威的意味。
要說周樾的不滿也是由來已久。自從大婚搬出皇宮,周樾能進宮的機會明顯少了很多。相反太子那里,卻是因為太子妃誕下皇長孫,皇上大喜之下,令重新收拾東宮,讓太子一家重返宮中。
聽說一年來,太子竟也學起了昔日的自己,日日跟在父皇屁股后轉,甚而每日里親自接送父皇上下朝。
周樾聽說,自然惱怒非常,所謂東施效顰,說的就是太子這樣的人吧?卻也無可奈何。只能私下里著人四處傳“太子虛偽”之類的話,卻眼見得父皇待太子明顯更加溫和了些。
虧得自己還有令得東泰來朝的大功,不然,可不真要被這個偽君子給比下去了?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