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正生無可戀的仰頭望天長吁短嘆,瞧見太子一行人出來,忙從車上跳下來,做出恭迎的模樣——
雖然太子之前一再交代過,讓自己好生躺在車上養著就是。
可自己怎么會是那般不知理的人?
更不要說,倒霉的時候看見別人也不舒服,自己這心里總能舒坦些不是?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那獨苦苦,自然也不如眾苦苦了。
即便那人是再尊貴不過的太子殿下。
旁邊的侍衛神情頓時有些扭曲——
話說朱公子好歹也是上一科的探花郎不是?
既能被點中探花,才學尚且不論,相貌必然是一等一的好。
可惜那是從前!
這幾日里朱探花竟是從頭到腳全長出了這種紅疙瘩,說句不好聽的,那簡直是一只人形蟾蜍啊。
蟾蜍是什么?蟾蜍還有個俗名就叫癩蛤、蟆。
沒有人會明白每天和一個癩蛤、蟆同吃同住那是怎樣一種酷刑。這才幾日啊,就覺得本來合適的衣服都寬松了不少。
真這么陪著一路走到京城,怕是真要細腰不盈一握,每日里無事也可以做做迎風流淚的雅事了。
最最讓人崩潰的是太子都一再無比溫和的表示,讓朱公子躺在車里歇著就好,這貨卻是無論如何不肯答應。甚而太子惡狠狠的下了命令,這貨竟還能硬扛著正氣凜然的拿君臣大義來說事。
朱慶涵躬身拜下的那一刻,太子臉上的笑容一下僵住,心說眼睛這才不受污染多大會兒啊,這貨又出來惡心人了,待會兒又得找個地方好好的洗洗眼睛了。
“公子——”朱慶涵直起身形負手而立,剛要擺出平日里最引以為傲的瀟灑造型,來震一震這些無知的人們。
卻突然臉色一變,竟是不等太子攆人,就一扭頭“哧溜”一聲鉆進車廂里,怎么瞧都是一副遇到天敵的模樣。
卻不知朱慶涵心里早就悔的腸子都青了——天知道這么迷人的小毓弟弟怎么就那么小心眼呢?自己不就是暗算了他一回嗎,就把自己整成這德性。
生怕自己出場次數多了,再勾起陳毓的新仇舊恨,朱慶涵再不敢出來嘚瑟,老老實實的縮在車里一動不敢動了。
太子不覺訝然,朱慶涵今兒個怎么這么乖,畢竟,自己可還沒趕人呢!
下意識的回頭瞧,身后除了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也就多了一個長身玉立的美少年罷了,實在是看不出哪個有把朱慶涵嚇成這副德性的潛質。
帶著錦衣衛侍立階下的徐恒也瞧見了陳毓,雖是太子面前不敢放肆,冷冽的臉上依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待得太子飛身上馬,徐恒終于找準機會低聲對陳毓道:
“好兄弟,哥哥家里也沒什么親人了,記得跟哥哥常來常往,以后有什么事去京都找我。”
說完便忙忙的打馬追趕太子去了。
卻不料這一幕卻是被太子盡收眼底,心里不住犯嘀咕,倒沒想到這陳毓人面夠廣的,前面有柳老先生推薦,這會兒瞧著,竟是連鎮撫司最難搞定的徐恒都和他私交甚篤,還有朱慶涵的反常舉動,難不成,都和這少年有關?
一路想一路走,終于在晌午打尖時,把心里的話問了出來。
太子有問,自然不敢隱瞞——
“您不是問那個救了我的兔大神是誰嗎,就是他了。”朱慶涵死氣沉沉有氣無力道,“別看年紀小,這小子下手,那可真是忒黑。”
一副心有戚戚然,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
至于徐恒,雖然陳毓囑咐過,稟報上司時,不用把自己扯進去,卻是本來就不想昧了陳毓的功勞,這會兒太子既然已是起了懷疑,當然就要知無不了:
“……太子之前關心的那個逼得鐵赤等人乖乖聽話的妙計,就是小毓捯飭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