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夸得陳清文喜笑顏開,抱過兒子親了下,隨手交給沈氏:
“讓人把飯端上來,等毓兒吃過飯,我還得考較一下他的學問,既然要下場,怎么也不能墮了大哥的名頭不是?”
一番話說得陳毓簡直要風中凌亂了——
在書院時,每日里由先生和準姐夫考較,回來了親叔叔也要親自上陣——
這苦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只是陳清文你的訓侄大計還是沒來得及立即實施,兩人剛用過飯,就有下人回稟,說是義學里的先生到了。
因陳毓一直身在方城,此番下場,須得和其他學里一起。
臨河縣城里,除了兩三所社學外,也就是陳家興辦的義學罷了。
本來陳清文想著,社學里的先生經驗應該更老到些,不然就讓陳毓從社學那里投考,不妨,那些私塾先生都不是太感興趣。
畢竟,聽說對方也就是個十二歲的娃娃,所有人第一感覺就是,來鬧著玩的吧?心里先就有些不喜。
再說了,他們也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反正都是不可能考中的,要是這位陳公子能考個一般也就罷了,要是糟糕的緊,帶累的自己的名聲都會不好,說不好會影響到社學以后的招生……
陳清文也是個聰明人,看他們的樣子也能看出來,又不想落個以勢壓人的大帽子,便索性收回成命,直接同自家興辦的義學里準備下場的學生一塊兒報了名。
義學里的老夫子姓楊,倒沒想到也是個急性子,竟是這么快就巴巴的趕了來。
陳清文忙命人撤去杯盞,親自帶了陳毓出迎。
楊老先生是個干瘦的老頭,留著幾縷山羊胡,走起路來,胡子一翹一翹的,瞧著很是喜興,老先生瞧見陳毓,先就眼前一亮:
“啊呀,這般鐘靈毓秀的娃子,老夫可是撿著寶了。”
嘴里這么說,卻也有些尷尬。別人不知道,老先生卻是最明白自己之所以來的這么急的原因——
義學雖是好事,可愿意來的都是窮苦上不起學人家的子弟,甚而很多人來的時候,家中父母就說的很明確,能認幾個字,會寫自己名字即可,并不期望他們能有什么大出息。
俗話說不想當元帥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這不想教出高材生的先生也不是好先生不是。
可面對著這么一群志不在學的學生,便是孔夫子,怕也只會面壁痛哭吧?
老夫子只急的本就不太多的山羊胡子都捋細了不少。
可皇帝不急太監急,光是先生著急上火也沒用啊。
興辦義學三年來,今年是學中第一次勉強湊出五個學生可以下場,而其中一個,還是年方十二歲的富家公子陳毓。
而和其他私學里的先生怕陳毓的加入會拉低升學率不同,這位老先生,卻是抱著一線希望的。畢竟,再怎么說,陳毓也是舉人之子不是?
萬一考得好了些,說不好,也能幫義學打一下名頭,讓一些有才華的寒門子弟愿意投身進來。
至于自己那幾名高徒,說句不好聽的,老夫子根本就沒敢報什么希望——
就是這次下場,還是自己磨破了嘴皮子的結果。
因為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陳毓身上,因而一聽說陳家少爺回來了,老先生就坐不住了,好容易挨到自覺對方酒飯已畢,就忙不迭上門了——
既是以自己學里的名義去考,自己好歹也要盡一份心不是?
說不好真能考出個好成績,那自己以后也能覓兩個才高的調、教調、教過過癮?
當然,首要的事,就是先得考考學生。一回頭,正好瞧見陳清文方才來不及收起的那套筆墨紙硯,當下毫不客氣的拿過來,徑直鋪在書案上,親自幫著磨好了墨,然后遞給陳毓:
“來,陳公子寫個字讓老夫瞧瞧。”
這字可是基本功,若然能把字寫好了,先就得了個好眼緣,于考試結果可是有莫大裨益,畢竟,那可是實打實的門面。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