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兒個去郡上趕集時,也特意去布坊里逛過,店里好像就有一匹這樣的緞子,聽掌柜的說,這可是他們的鎮店之寶,他們那么大店鋪,也就這么一匹罷了,讓大家只看看就好,憑是出多少兩銀子,都是不賣的。自己當時一聽,真是嚇得連靠近一點兒都不敢了。
而小毓送來的這些,自己瞧著可比店里的那匹綢子顏色還要鮮亮,料子還要好,更嚇人的是,小毓可是整整給自己搬過來兩箱。
吳梅明顯也被這么漂亮的布料給迷住了,甚至已經開始憧憬自己穿上這種云錦做成的嫁衣的情景,聽了娘親的話,神情不免有些黯然,卻聽話的沒說什么。
“師娘可要難為死毓兒了。”陳毓故作為難,朝著喜子道,“怎么辦才好?師娘和姐姐不喜歡呢,不然喜子你再回方城府一趟,讓娘再準備些旁的禮物?”
喜子也是個乖覺的,聞頓時沖著孫氏又是打拱又是作揖:
“哎呀老夫人,您行行好,可憐可憐喜子吧——”
那番搞怪的模樣,令得吳昌平噗嗤一樂,沖著孫氏點點頭道:
“毓兒的心意,只管收下便是。”
聽當家的如此說,孫氏這才不再說話,忙忙的把箱子收回去,唯恐有什么閃失,卻是仔仔細細的放到了床里面。到得晚間,打開那不大的首飾匣子,卻又給唬了一跳:還以為里面也就一對銀鐲子罷了,哪里知道卻是鑲著紅寶石的金鐲子,這還不算,還有配對的耳環和金釵!
吳氏父子也都在。早知道陳家的富有,又明白學生的心性,對上了心的人真是再好不過,吳昌平倒沒有說什么,吳景榮卻是瞧得眼睛發直——
實在是僅只這些禮物,就價值不菲,真是想不通,白河渡口那里,小毓怎么還會要別人的銀兩?
在吳家歇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陳毓就帶上喜子,和吳昌平父子坐上借來的牛車,往鹿泠郡而去。
江南諸郡中,鹿泠郡并不算大郡,名氣卻是不小——誰讓白鹿書院,就建在這里呢?
一面靠山,三面環水,蒙蒙水霧中,鹿泠郡仿佛是輕紗遮面的大家閨秀,讓人僅是瞧著,就生出無限的向往來。
“前面就是鹿泠郡。”吳景榮雖是有些靦腆,倒也能盡地主之誼,不時給陳毓指點著沿途所見,牛車咿呀,伴著少年人獨有的清亮聲音,倒是讓人心情一爽。
說話間,前面又閃現出一排紅瓦白墻的建筑,透過高大的院墻,依稀能瞧見里面飛檐一角,兼且竹葉細細,讓人瞧著,心懷頓時一暢。
“這是鹿泠郡官學。”吳景榮道。
因能不時請來白鹿書院中大儒授課,鹿泠郡官學的名氣也比其他地方大得多。
也有遠道而來投考學院的學子,被白鹿書院拒絕的話,就會轉而選擇鹿泠郡官學,也頗是出了不少人才。
過了鹿泠郡官學,又拐了個彎,走了大概有三四里地,就到了鹿鳴館。
遠遠的瞧見曲徑通幽的鹿鳴館,陳毓臉上笑意愈濃。
這鹿鳴館,自然依舊是三哥的手筆。
聽說此處原址,卻是一個綿延數里的爛泥塘。彼時,裘文雋兄弟三人也被老爺子送來投考書院,可惜卻是均未考中。
臨走時,裘文雋就把這爛泥塘以低價買了下來,然后鹿鳴館就橫空出世。時人都說裘家三少是因落選被刺激的傻了,才會花錢買個這么爛的地方,還有人說,八成是裘家財大氣粗,因不忿家族子弟被拒之門外,才會買這么個地方,也辦個學堂,來和白鹿書院打擂臺的。
不管哪一種說法,最后眾人得出的都是一個結論,那就是裘家三少就是典型的人傻錢多的代表。
哪里料到鹿鳴館甫一建成,便以其獨特的格局被人搶租一空,這么些年來早給裘文雋賺的缽滿盆盈,令得多少人后悔不跌,到現在,哪個不對裘文雋翹一下大拇哥,道一聲厲害,不愧一代商業奇才。
“爹和小毓在這里稍等。”吳景榮已是跳下了牛車——卻是鹿鳴館外,這會兒已是圍滿了前來租房的人,和眾多套著高頭大馬的馬車相比,幾人所坐的牛車一下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
陳毓倒是不需要去和人擠。
聽說陳毓要來投考白鹿書院,裘文雋一早就令下面的人揀好的地段,打掃了一處干凈的院落出來,說是個兩進的院子,里面一切用品俱全,陳毓什么都不用帶,只需要領人來住就好。
來之前陳毓已經和吳景榮說了的,讓他把租的那間房退了,只搬到自己院落里去就好。畢竟,真是被白鹿書院錄取,陳毓怕是要到山上去住。喜子卻是不好帶的,吳景榮搬過去,兩人正好作伴。
這會兒瞧著人多,陳毓也不好上去找主事的,便和吳景榮商量,先去吳景榮的房間休息片刻,待到人少了,再去將主事者找來不遲。
只是這鹿鳴館是專為讀書人設計,門禁還是相當嚴的,除非確認了身份,不然,其他閑雜人等是不允許入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