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這個原因,不但官學中,便是白鹿書院里一些家境頗好的,也都在鹿鳴館中租得有住處,以備不時之需。
當然,鹿鳴館的租住價格也是頗為不菲的,便是吳景榮租的那種一間房子,每月也得一兩銀子。
這個價位,于那些富貴子弟而,不過是一頓飯錢罷了,對吳家來說,卻是差不多半年的花用。
每每躺在那間房子里,吳景榮都會有濃濃的負罪感。而這種負罪感,無疑在今日見到老父的這一刻達到極致——
為了自己學有所成,爹爹無疑受了太多苦,而自己苦學了這么多年,卻不過落下個傻子的名號罷了。
而爹爹聽到對方這句話,又不定會怎樣傷心呢。
“趙佑恒,你莫要欺人太甚——”吳景榮仰躺在地上,恨恨的瞪著少年,眼睛里是少有的憤怒。
那叫趙佑恒的少年沒想到自來木訥無論大家如何嘲笑都從不反抗的吳景榮竟突然間轉了性子,愣了一下之后,叉著腰嬉皮笑臉道:
“哎喲,還真是稀奇事,吳傻子什么時候這么有脾氣了?”
還要再說,一個同樣背了個大大的行李箱的少年已是快步走了過來,探手就去拉倒在地上的吳景榮:
“吳大哥——”
而隨著少年轉身,身后背著的箱子朝著趙佑恒就撞了過去。
趙佑恒忙往旁邊一跳,又聽對方叫吳景榮大哥,心知兩人應該是認識的,當下怒道:“喂,你們吳家全是傻子不成?還是全都是瞎——啊!”
卻是噗通一聲落入了水里,直到被冰冷的河水刺的激靈靈打了個冷戰,趙佑恒才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卻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經躲開那箱子了,而且還跳的那么遠,怎么還會掉到水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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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章對壘
?鹿泠郡的二月溫度并不算低,可也得穿上夾袍才成,這么一掉進去,頓時浸了個透,饒是趙佑恒水性頗好,也費了好大勁才爬上岸來。
卻早沒了之前那頤指氣使的驕傲模樣,渾身上下都是濕噠噠的,甚而歪掉的發髻上還頂了片綠色的苔蘚,那模樣真是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從小到大,趙佑恒哪里吃過這么大虧,也顧不得管要接的人了,氣的隨手奪過旁邊準備救他的人手里的長篙,就開始尋找陳毓并吳景榮的影子:
“兔崽子,竟敢偷襲小爺,今兒個小爺不打的你跪地求饒就不姓趙!”
看他氣勢洶洶,穿著打扮又不似尋常百姓,其他人也不敢惹,慌忙呼啦啦閃開一條道來,陳毓和吳景榮的身影一下露了出來——
因方才身上背著笨重的行李箱,吳景榮摔倒時明顯扭了腰,陳毓只得先幫著把行李卸下來,全背在自己身上,兩個大箱子仿佛小山一般壓在身上,右胳膊上還挎了幾個行李包,小小的個子幾乎要被這些東西埋起來似的,饒是如此,少年竟是臉不紅氣不喘,還能空出左手來去拉吳景榮。
“沒事兒,你快去把行李放下,我自己能站。”吳景榮慌忙擺手——那些行李箱可不是一般的沉,饒是自己這么大了,都被壓得直喘氣,不然,剛才也不會避讓不及,被趙佑恒一下推倒。
而小毓還是個孩子,背著這些東西,可不要壓壞了才好。
擺著的手卻一下被陳毓抓住,微微一抬胳膊,吳景榮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站了起來。
“哎喲嗬,倒有一把子蠻力啊!怪不得敢這么橫。”趙佑恒的聲音從后面傳來,手中的長篙也隨之搗了過來,幾乎是咬著牙道,“小兔崽子,讓你也嘗嘗水淹的滋味兒!”
雖然被家人強制扔到官學中讀書,趙佑恒最愛的依舊是武技,拳腳上還從沒有輸給過同齡人。
從小到大只有他欺負別人的,這么無比狼狽的被人撞到水里,還是破天荒頭一遭!惱羞成怒之下,令得趙佑恒連平日里奉行的公平決斗的原則都不顧了。長篙一探一挽,分明當成了槍來使,竟是毒蛇般朝著陳毓刺來。
陳毓站的地方離河岸很近,身上又背了這么多笨重的東西,根本就不易閃避,真是要被扎實落了,怕是非得掉下河去不可。
可真是摔下去,又被這么多行李拖累著,想跟趙佑恒一樣爬上來,卻是辦不到了。
“毓兒——”看到岸上喧嘩也忙忙趕過來的吳昌平正好瞧見這一幕,臉色頓時一變。
想要上前阻止,卻又那里來得及?吳昌平人還沒到,那長篙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到了陳毓身上。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