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這群人,怎么就跟強盜差不多啊!阮氏也嚇得不住哆嗦,再也不敢硬撐,只得紅著臉褪下手腕上的鐲子,又低聲吩咐丫鬟把兩個女兒戴的耳環取過來,著人和那已經收入私庫的寶石頭面一道遞了出去。
隨著打發的丫鬟回返,果然取了耳環過來,同時還有隱隱的女孩子的哭聲傳來。阮氏心里刀絞一般,真是恨毒了陳家——那耳環也好,手上的鐲子并那副頭面也罷,可不正是母女三人的最愛!
本想著那些瘟神這下總該走了吧?卻不料陳毓依舊站在原地不動。
“你還想怎樣?”阮氏簡直氣瘋了,實在是每次對上這小畜生就沒什么好事——每每被個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給欺負的抬不起頭,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不怎樣。”陳毓回答的依舊慢吞吞的,又點了一遍聘禮,“方才秦伯不是說了,還有那些上品布帛——”
阮氏氣的渾身都是抖得:
“這么些年了,那些布帛怎么會還在——”
用來裁制的衣服都已經穿爛了!
“那就換成銀兩吧。”陳毓的模樣,并不打算和她糾纏,明明是軟軟的童聲,卻偏又說不出的諷刺,“或者把裁成的衣服還回來,便是施舍了叫花子,好歹讓人說一聲好,也比給了不知禮的畜生,吃著我們的,花著我們的,到了到了,還咬我們一口的強。”
一句話說的裘文巖撲哧一聲就樂了——阿毓嘴皮子果然夠毒。
李運豐頓時氣了個倒仰,卻懼怕身邊幾個壯漢動粗,無奈之下,隨手掏出懷里一張銀票甩了出去:
“給你便是——”
有心想罵,又被身旁幾個兇神惡煞的壯漢給嚇住,只得又把余下的話咽了下去。
簾子后面的阮氏卻是受不住了——這些日子客來客往,家里銀錢上越發困窘,李運豐懷里的那張銀票可是好說歹說,才從自己兄弟阮笙哪兒拿來的——
兄弟的意思,這會兒正是急用錢的時候,等捱過了這一月,就把他陳家的金山銀山給弄來自己花了。
眼下要真是這么著就給了陳毓,當真是割心挖肺一般,急怒攻心之下咬了牙道:
“陳毓,你莫要逼人太甚——等到了方城縣,你父親可還要和我們家老爺一個衙門共事!”
——即便陳家那個小兔崽子不懂,可但凡陳家來的人里有個明白人,也定然明白,自家老爺可是堂堂進士,而陳清和不過是舉人罷了,兩人既然謀了同一個衙門的職務,必然是老爺為尊,陳清和為卑了!
剛把銀票撿起來的秦忠果然就猶豫了下——雖然裘家三公子說,自家姑爺已是謀定了方城縣縣令一職,可畢竟沒親眼瞧見公文不是?
再怎么說老爺一個舉人罷了,甫一任職就做了大縣的縣令,也確然有些不大可能。
陳毓卻是抬手從秦忠手里接過銀票,眼皮也不抬的掃了一眼上面的數字:
“三百兩,也勉強夠了,余下的就罷了,只當本少爺日行一善吧。”
明顯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的語氣。
簾子后面靜了一下,然后便聽見“嘩啦”的一聲響,明顯是碗碟落地的聲音。
陳毓只作沒聽見,只管領著眾人轉身往外走。
“慢著——”李運豐忽然道,神情不善的瞧著陳毓和裘文巖,“這位少公子既是如此仗義,好歹也要留下名號才是。”
——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到了方城縣,想要收拾一個下屬還不是易如反掌,至于那為虎作倀的猖狂少年,自己當然也不能放過。
裘文巖站住腳,叉著腰得意洋洋的一笑:
“過獎過獎,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錦水城裘家四公子裘文巖是也!”
一番話說的慷慨激昂,倒真是頗有些市井游俠兒的派頭。
他的那些屬下登時就捂著嘴樂了——天知道他們少爺早就想著這么霸氣張揚的一天了。偏是從前打架時遇見的大多是和少爺一般的混小子,往往一番混戰之下,雙方都是東倒西歪鼻青臉腫,自然沒辦法說的這般意氣風發。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