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這不是陳老爺嗎,真是稀客啊。”阮笙站住腳,不陰不陽的笑了聲,上下打量陳清和一番,笑道,“聽說陳舉人已是謀了方城縣教諭的位子,這會兒又娶了美嬌娥,不在家里享福,怎么跑這兒來了?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姐夫也起復了,說不好,和陳舉人會在一個衙門共事呢,念在咱們之前的交情,不然我幫你說說話,讓姐夫多照顧些你。”
語氣里盡是諷刺,最后一句話,更是隱含威脅之意。
這么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著實讓人覺得惡心。陳清和也懶得搭理他,鐵青著臉就要往李府而去。卻再次被阮笙給攔住:
“我姐夫可不在家,陳舉人真有什么事——”
別說已然確知方城縣縣令是自己,即便是沒有一官半職,自己堂堂舉人也不是阮笙這類貨色可以羞辱的。陳清和怒極,當胸揪住阮笙的衣襟往旁邊一推:
“滾——”
阮笙被陳清和一下推開,踉蹌了幾步,險些跌倒——
再沒料到明知道會在姐夫手下討生活,陳清和還敢這般囂張,跺了一下腳怒聲道:
“陳清和,你可別后悔……”
陳清和已是走到李府,徑直往李運豐的書房而去,門房不及阻攔,忙在后邊追,嘴里也一疊聲道:
“哎喲,親家老爺今日這是怎么了,好歹也等小的通稟了您再進啊,怎么就這么大喇喇闖進去了……”
一路的喧嘩聲早驚動了李運豐。畢竟做了虧心事,一聽說陳清和到了,李運豐第一個念頭就是先躲躲,哪知剛轉身走了沒幾步,陳清和的聲音就在后面響起:
“兄長躲什么?莫非是羞見故人嗎?”
可不是已然進了院子的陳清和。
再是臉皮厚,這么被人叫破,李運豐臉上也是一紅,更是無比惱火,索性站住來了個先發制人:
“清和你這是什么話?即便你如何聯絡外人并縱容奴才給你嫂子沒臉,我都忍了,虧你還是讀書人,不知檢討自己,竟還敢跑到我門上大呼小叫,打量李某的性子真是泥捏的不成?這般不懂事,待以后入了仕途,可沒有人會慣著你!”
一番話說的陳清和的心終于徹底涼了——阮笙方才的模樣,分明是心想事成,語間更是對自己多有威脅之意,若沒有李運豐的默許,自己可不信他就敢那么猖狂。
再看李運豐話里話外,哪里還把自己當成摯友?分明是把自己當做下屬般訓斥。而且兩人相交已久,陳清和如何看不出李運豐的虛張聲勢?
看來,阮笙所作所為,李運豐確然完全知曉!
本來準備了一肚子的話,陳清和這會兒卻覺得再沒有說的必要,默然站了良久,終于苦笑一聲:
“果然世事難料,本以為你我會是一世的兄弟,倒沒想到,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們兩家的婚約就此作罷。看在往日情分上,我有一句良相勸——你那小舅子分明是個小人罷了,你還是遠著些好,不然將來必會后悔莫及!”
說著轉身離開。
李運豐倒沒想到,陳清和平日里溫和的一個人,竟也敢對自己撂下這樣的狠話。什么叫后悔莫及?就憑他一個小小的舉人,也敢這般威脅自己!半天才冷笑一聲:
“真是不知所謂!等到了月底,你不要哭著來求我就好。”
要不說小舅子也是個聰明人呢,這設計的方案實在是無懈可擊,但等到時候交不出裘家所要的貨物,看陳清和還敢不敢這么囂張。
回去一路上,陳清和的情緒都低沉的緊,待下得馬車,瞧見殷殷等著的秦忠,根本連跟他敘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擺了擺手,便朝自己房間而去——阮笙的事情實在是棘手,眼下而,自己也是沒什么好法子。
那些錢財倒是并不看重,就只是惹怒裘家……
秦忠那般老于世故的人,看陳清和的模樣如何不明白老爺這一去根本沒有一點收獲。抱著頭就蹲在了地上——
虧得老太爺當日信任自己,把生意交給自己攬總,哪里知道到了這會兒不獨生意保不住了,還會連累了姑爺和小姐呢?
卻被人拉了一下,秦忠抬頭,卻是兒子喜子。
“爹,少爺讓你去見他。”實在是秦忠的表情有些駭人,喜子嚇得身子往后縮了下。
聽說是陳毓要見自己,秦忠只得抹把臉,無精打采的跟著往外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