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冰冷。疼痛。黑暗。
還有懷中那鐵盒堅硬冰冷的觸感,以及黑衣人墜河前那雙決絕的眼睛,如同烙印般刻在易子川幾乎崩潰的意識里。
他踉蹌著,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和燒紅的炭火上,向著那點微弱的光亮挪動。身后的對岸,廠衛們的叫罵聲和嘗試渡河的窸窣聲越來越清晰,如同催命的符咒。他們似乎找到了利用那根鐵索的方法,或許是用鉤索,或許是搭木板,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光亮來自前方一個狹窄的縫隙,似乎是溶洞的出口,又或者是另一條通道的入口。空氣中那股濃重的霉味和水汽稍稍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陳年的灰塵和某種……難以喻的、混合著微弱檀香和腐朽紙張的氣味。
這氣味讓他混沌的大腦閃過一絲極其微弱的、熟悉又陌生的悸動,但劇痛和疲憊立刻將這絲悸動碾得粉碎。
他終于挪到了那光亮前。那并非出口,而是一個僅容一人匍匐通過的狹窄石縫,光亮是從石縫另一端透出來的,似乎那邊有光源。石縫邊緣有人工開鑿的痕跡,但看起來年代久遠,被苔蘚和灰塵覆蓋。
沒有猶豫的余地。易子川咬緊牙關,俯下身,幾乎是爬行著,擠進了那狹窄的石縫。粗糙的石壁再次無情地刮擦著他滿身的傷口,尤其是胸前那焦黑的烙傷,痛得他幾乎暈厥過去,全靠一股非人的意志力支撐。
短短幾尺的距離,仿佛耗盡了他一生的力氣。
當他終于從石縫另一端掙扎出來時,眼前的景象讓他短暫地怔住了。
這里不再是天然形成的溶洞或人工開鑿的地道,而是一個……低矮、逼仄、堆滿了雜物的密室。空氣滯悶,灰塵遍布。微弱的光源來自墻壁上一個極其隱蔽的、只有巴掌大小的透氣孔,透入一絲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不知是晨曦還是黃昏的天光,勉強勾勒出室內的輪廓。
四周是木質墻壁,但顯然不是主結構,更像是夾墻或者某個巨大建筑內部被遺忘的角落。地上散亂地堆放著一些蒙塵的、破損的卷軸、幾件褪色嚴重的舊官服、一些看不出用途的木質構件,甚至還有幾個打翻的、早已干涸的硯臺。
這里像是某個被廢棄的儲藏室,或者……檔案庫的角落?
易子川背靠著冰冷的木壁滑坐在地,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動著胸腔火辣辣的疼痛。他側耳傾聽,石縫另一端,廠衛的聲音似乎被隔絕了,暫時沒有追來的跡象。或許他們還沒通過暗河,或許這個石縫過于隱蔽未被發現。
暫時……安全了?
這個念頭剛升起,就被全身洶涌而來的劇痛和極度疲憊所淹沒。失血過多帶來的寒冷讓他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視線再次變得模糊。他知道自己必須處理傷口,否則就算追兵不來,他也撐不了多久。
他艱難地環顧四周,目光落在那些散落的舊官服上。雖然臟破,但至少是布料。
他用還能勉強活動的右手,顫抖著撕下幾條相對干凈的布條,又從一個打翻的硯臺里刮下一點干涸的墨塊,混合著自己傷口滲出的血水,胡亂地、笨拙地涂抹在胸前最可怕的烙傷和其他幾處還在滲血的傷口上。他不懂醫術,這只是最本能的止血和防止感染的措施。墨塊帶來的刺痛讓他幾乎咬碎牙關。
做完這一切,他幾乎虛脫,癱軟在冰冷的灰塵中,意識再次開始飄散。
就在這時,他的手指無意中觸碰到了身下地面的一處異樣。
那不是普通的木質地板,而是一塊冰冷的、似乎可以活動的石板。他勉強集中精神,用手摸索著。石板上似乎刻著一些花紋……不,是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