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閃身而入。窩棚內比外面看起來稍微寬敞一些,但也極其雜亂。各種稀奇古怪的雜物堆得到處都是,空氣中混雜著煙草、草藥和某種不知名的霉味。一個干瘦、佝僂、約莫五十歲上下的男人站在里面,他臉上布滿皺紋,一雙眼睛卻異常靈活,閃爍著市儈和謹慎的光芒。他就是老鬼。
“傷得不輕啊,烏鴉。”老鬼關上門,插好門閂,轉過身,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評論天氣,“惹上大麻煩了?”
“少廢話,老鬼。”墨鴉靠在一個相對穩固的木箱上,喘了口氣,額頭上因為忍痛而沁出細密的冷汗,“我需要出城,馬上。現在各城門情況如何?尤其是水門和偏門。”
老鬼嘿嘿笑了兩聲,搓了搓手指:“規矩你懂的,老朋友也得明算賬。”
墨鴉從懷里摸出一小塊碎銀子,拋了過去。這是他身上僅存的、不易追蹤的硬通貨。
老鬼接過銀子,掂量了一下,滿意地揣進懷里,然后壓低了聲音:“葉府昨晚鬧了賊,丟了大人物要緊的東西。現在全城暗地里都戒嚴了。四座主城門增派了三倍的人手,守城的軍官都換了生面孔,查得極嚴,別說帶傷的生面孔,就連老百姓出城都得被搜掉三層皮。水閘也落了鎖,沒有知府和守備衙門的雙重手令,一片木板都漂不出去。”
墨鴉的心沉了下去。情況比他預想的還要糟糕。
“偏門和小巷呢?”
“也都有人盯著。葉家這次是下了血本,不但動用了官面上的力量,聽說還懸了暗紅,城里那些見錢眼開的黑狗子(指地痞流氓和黑道人物)也都聞著味動起來了。你現在就是個會走的錢袋子,走到哪兒都扎眼。”老鬼瞥了一眼他的傷口,“更何況你這副尊容。”
墨鴉沉默著,快速思考。硬闖是死路一條。潛伏下來養傷?同樣危險,葉府的搜索只會越來越嚴密,這棚戶區也絕非銅墻鐵壁。
“我需要傷藥,干凈的繃帶,一套苦力的衣服,還有……”墨鴉頓了頓,“一條能安全離開的路子。價錢好說,事成之后,另有重謝。”他加重了“重謝”兩個字。
老鬼的小眼睛瞇了起來,里面閃爍著算計的光芒。他慢條斯理地從角落里摸出一個臟兮兮的水煙壺,點上,咕嚕咕嚕地吸了幾口。
“傷藥和繃帶有現成的,效果不敢保證,但至少比你這胡亂處理強。”他吐出一口濃煙,“衣服也好辦。至于出路嘛……難,非常難。”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