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再三思量下,她還是慢吞吞地給對方打了一個電話過去。那邊傳來的聲音,還是熟悉般地溫柔動聽,一時之間,竟然讓她生出一股難以喻的感動,眼眶瞬間濕了起來,連著聲音也跟著顫抖:“哥……”
“怎么今天想到給我打電話了?”
她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怕她擔心,拼命遏制住自己的心跳,說話也慢吞吞地,只為對方能聽個清楚:“我想你了……”
燕城的天氣今日還不錯,立夏以后氣溫持續上升,后院里的花也開了大半,比起春天時更加嬌艷動人。隔著透明的落地窗,就能一覽全景。
她柔聲安慰那邊的女人,聲音輕輕地飄入心里:“我也很想你,也不知道你在西京過的怎么樣……也不敢主動給你打電話……”
“我還好。”她揉了揉眼睛,想哭的欲望竟然莫名其妙地多了兩分,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形成一個淺淺的小水灘:“哥,我好想你啊……我好想跟你在一塊……”
西京不是她的家,她沒有任何的歸屬感。在外漂泊的游子,還是想要回到父母身邊去。可她哪兒不想,只想回到趙又歡身邊去。
她沒有家,趙又歡在哪兒,哪兒就是她的家。
“我知道。”她柔聲道:“所以我讓你跟那個男人分手,到哥身邊來。我們一家人在一起開開心心地過日子……什么人也不要……”
“……我恐怕不能回來了。”
那邊的聲音瞬間消失殆盡。
她帶著哭腔,哭意已經止不住地從手機那邊傳了過來,右手死死地攥緊電話,捏的手指發白失去了血色:“哥,我懷孕了……我回不來了……”
藍天白云里攜帶著的明媚陽光,忽地就失去了一切光彩。她僵在原地,久久都沒能動彈。直到小腿站久而發麻,電話里女孩的哭聲一下又一下地傳過來,一遍又一遍地喚著她的名字,她才慢慢地反應過來:“……你說什么?”
三十度的天氣下,她的牙關甚至冷到顫抖,說不清是難過還是失望,說不清是生氣還是傷心,咬著牙沉聲道:“趙又喜……你瘋了!”
“你明明說好了,會跟那個男人分手。”
“你說你懷了孕……你瘋了,你是想把你這一輩子都搭在那個半截身子都入了黃土的老男人身上嗎?!”
她只是哭,眼淚啪嗒啪嗒地快速掉著,濕了衣衫,臉龐,只是手里攥緊的手機,一直沒有松開:“哥……哥……”
她能說些什么呢?
她什么都不知道。
腦海里除了趙又歡,她什么都沒想到。
“打掉!”她拼命讓自己的情緒冷靜下來,反反復復地做著深呼吸,壓低了聲音對著手機那邊哭泣的女人說道:“去找個醫院做掉,一個孩子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你這一輩子不能被一個孩子拖累……你人生路還很長……”
“哥,我回不來了……”她抬頭看了看西京的藍天,霧氣繚繞,看不見太陽,眼睫掛著淚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掉:“我要和王楚東結婚……他說他會對我負責……”
“哥,你不要生氣……你知道我最怕你生氣了……”
“我好想你……”
她斷斷續續地,說了一大堆沒經過大腦,內心的真實發。
而那邊的人沒了聲音。
她停下自己的話,期待著對方能說些什么。
畢竟她太想她了,晚上睡不著,翻來覆去,閉上眼睛全是小時候趙又歡帶著她走街串巷的日子,童年的日子太好,以至于到現在都走不出來。
許久后,趙又歡的聲音從那邊傳來,冷冷的,像一把刀一樣刺進她的心里:“你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我們本就不是親兄妹,我不配做你哥。”
她掛了電話,什么都沒留下。
手機里只剩下電話被掛斷而響起的嘟嘟聲。
她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再多說些什么,最后終于忍不住捧著手機號啕大哭起來。
趙又歡這輩子,對很多人說過狠話,甚至涉及對方父母長輩,骯臟粗俗。唯獨對趙又喜,一句重話也沒有過。除了在妹妹面前要做個表率不能說粗口,更多的,是因為妹妹這個詞,在她心中占著的份量,讓她只想著呵護溫柔。
她掛斷了電話,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癱坐在地上。抬手摸了一把臉,才發現臉上滿是淚水,連她自己都察覺不到,到底是什么時候臉上布滿了這么多的眼淚。
退讓
她背靠床沿坐在地上,手機屏幕反反復復地亮了好多次,上面一連串的短信一個也沒瀏覽。沉默著看向窗外的陽光,從明媚燦爛到日落黃昏,眼睛干澀到發疼,也沒任何的動靜。
或許早應該明白,無論是至親摯愛,還是親朋好友,隨著人慢慢長大,時間慢慢流逝,終究還會是自己一個人。
她揉了揉眼睛,那里疼的厲害,撐著從地上站起來想要去衛生間里洗洗眼,正巧聽到敲門聲響起,于是徑直走過去把門打開看看來人。
門口站著的是管家,那張臉上是萬年不變的表情,從容淡定,不卑不亢:“祁總讓您下去吃晚飯。”
“不去。”她這會兒心情不好,誰都不想見,語氣也有些煩躁:“你跟他說,我要在房間里吃。”
說著,就把門給關上。
老管家年紀大,伺候祁嚴祁律的時間也久。對趙又歡,談不上什么欣賞喜歡,畢竟吃著祁嚴給的俸祿,自然要護著自己的主人。
對方舉動無禮,偏偏祁總還一個勁地丟不下。
好歹在祁家勤勤懇懇這么多年,上上下下的仆人沒有一個敢在他面前做這種舉動的。就連祁總他們,平日里也是對他極為客氣。他心里有些不滿,下了樓,板著臉將趙又歡說的話一五一十地告訴男人。
皇城事多,幾乎早上出門,晚上才能回來。
很少有時間像這樣,下午辦完了就直接回家休息。
男人在外面頂天立地,在家里也是說一不二,上位者的風范在外面和家里都發揮的淋漓盡致,向來都沒有人敢違背他的命令。
仆人陸陸續續地將廚師做好的可口飯菜一個一個的擺在餐桌上來,精致的擺盤和可口的飯菜相得益彰。
他沉著臉,將手中的筷子重重地砸在桌上。
于是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提心吊膽地加快了手中的活計。
一旁的祁律默不作聲,盯著對面空落落地位置心里也有了個大概。他哥很難得有回家吃晚飯的時候,阿歡卻不愿意下來,觸了他的霉頭,惹起他的不快。
他吞了口唾沫,到底還是有些怯他哥發火的樣子,但也怕他哥在氣頭上對阿歡下了狠手:“可能阿歡有些不舒服吧……?”
祁嚴拉開餐椅,站起來,身軀如同一座小山似地帶給人極強的窒息感,壓的在場的人噤聲閉語。幽深的黑眸微微掃了一眼坐著的祁律,神色自若,卻也看不出到底有沒有發火:“你先吃。”
衛生間的水流聲嘩嘩不斷,她開著水,捧了些在手心里貼近眼睛,直直地睜開將眼睛埋進水里去。剛才直覺得眼睛干澀,疼的厲害。等照了鏡子,才發現雙眼已經紅得不行,滿滿的紅血絲布滿眼球,看著還有些嚇人。
身邊沒備著眼藥水,就用了最老套的法子洗了洗眼睛。
從衛生間里出來,拿了毛巾擦了擦臉,有幾縷發絲也被沾濕貼在了臉頰的一旁。盯著腳下的地面也沒發現房間里莫名其妙地多出一個人。
直到腳底下的人形陰影籠罩著她的腦袋,她慢慢抬頭,才發現祁嚴赫然就站在她的面前,把她嚇了一跳:“你進門不說一聲的嗎?”
他冷笑:“這棟房子是我的,我去哪兒還要跟你吩咐一聲?”
神經病——
她沉下臉,也不愿意和他多做糾纏,繞過男人的身軀,坐在沙發上去打算休息。
本來還想著呵斥她一頓,卻沒想到見到女人紅彤彤的眼睛,一時半會竟也沒了剛才來時的心里的一腔怒火。他漫步走過去,入了夏之后,經常只身著一件襯衫,寬厚的胸膛是男人保持健身鍛煉的狀態,肌肉在襯衫下突顯的一清二楚。
他皺眉,伸出手去捏女人的小尖下巴,被她一把躲開。卻再次看清楚了對方的眼睛,紅彤彤的,跟個兔子一樣:“眼睛怎么回事?”
她心里真煩躁著,又不免想到趙又喜的事情。
王楚東和祁嚴一樣,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一個禍害她,一個禍害她妹妹。
心里的怒火一點一點的上漲,就連裝模作樣都不會,冷著臉沉聲道:“管你什么事?!”
祁嚴沉了臉,英俊的眉眼便開始陰沉沉的往下壓,周遭的氣壓瞬間下沉,由內而外散發出嚇人的氣勢:“吃槍藥了?敢這么跟我說話?!”
他聲音低沉渾厚,帶著一絲隱匿的危險。
但凡以前,趙又歡立馬一準老實起來。
今天卻不同,直接打算踹眼前的男人一腳,卻被對方毫不費力地躲開。
他眉間深深皺起的溝壑,和黑眸里透露出來的不悅越來越沉重,俊美的容顏上增添了幾絲狠戾,薄唇緊抿著,打算伸手好好教訓一下對方。
說到底還是欠收拾,才這樣無法無天的敢給他臉色看。
手剛伸過去,打算如抓小雞似的一把抓住女人的后衣領,卻又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就連眉眼都慢慢的松懈了下來。
“你是不是來月經了?”
聽說經期中的女人,一改常態,脾氣暴躁。
她沒想到男人會問起這個,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些尷尬起來:“沒有。”
于是對方的眉宇又皺了起來:“你這個月的月經來了嗎?”
……也沒有。
她面露慍色,覺得對方老揪著這個問題不放有些煩人:“你發什么瘋?!”
祁嚴將手收回來,放在身后,細細打量了女人好一會兒。
對方的眼神鋒利敏銳,如刀,如狼,盯準了便不會放開,直到把你盯到信譽,心生怯意才會挪開。
她不敢說話,也不敢抬頭看對方的臉色。
許久后,男人才慢慢開口沉聲問道:“你是不是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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