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滯的望著靜靜躺在地面上的手機,手電筒還沒關,在黑暗中散發著刺眼的光芒,落在對側的墻面上,顯現出自己的身影輪廓。
祁律的啜泣不停的在她耳邊響起,急促而又響亮,嘴里偶爾絮絮叨叨地說著一些她聽不懂的癡話讓她心頭莫名生起一股煩躁來。
她攥緊了拳頭,看向角落里的男人,措不及防的靠近他然后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在他臉上。
用勁很大,就連扇他耳光的那只手的手心都在發燙發麻。
她擠進那個小小的角落里,兩只手攥住他的衣角不斷的甩動他的身體,咬牙厲聲道:“祁律,你給我清醒一點!”
祁律已經被毒癮折磨到瘋魔的境界,整個人都處在一片迷茫之中,突如其來被猛地甩了一巴掌,甩的他措不及防。
凹陷的兩頰是皮包骨的模樣,沒打在肉身上也算不上多疼,但意識還是有略微的清醒,再加上趙又歡攥著他衣角不停地抖動他的身體,他這才有些清醒,半瞇著通紅的眼睛看著眼前的人,小心翼翼地輕聲道:“阿、阿歡……”
他腦袋疼,四肢百骸都在疼,疼得他幾乎暈厥過去。忍不住閉上眼昂頭往后倒,又被趙又歡狠狠地扇了另一邊的臉龐給弄醒。
“我問你,你有沒有帶毒品?!”
他半昏半醒:“什、什么?”
趙又歡壓低了聲音,一字一頓道:“你在我家樓下一呆就是一天,這期間你毒癮犯了你去哪里解決?你肯定帶了毒品,我問你,毒品在哪兒?”
他的眼睛還是紅紅的,里面充盈著朦朧的水霧:“在車里……車里有……”
只不過他沒想到,還沒來得及去車里解決,他的毒癮就提前發作,疼的他寸步難行。
她咬牙,一把甩開他的身體將他推至墻角,拿起地上的手機急步前往衛生間里將毛巾浸濕后擰干一把塞進他的嘴里:“你等著。”
午夜凌晨的燕城溫度極低,外面前不久剛下了場大雨更是寒意逼人。她來不及穿得多么嚴實,身上穿的不過就是普通的睡衣睡褲,趕去臥室里套上一件過膝的羽絨服,穿上靴子,拿起鑰匙便往家門外走。
剛開門遍引來一陣寒風,不停地往她褲腳里灌,冷得她打了個寒顫。這個時間點,小區里早就沒了人影,家家戶戶都關燈歇息,漆黑的夜空,無人的場地,就她一個人快步沖往小區門口。
趙又歡搓著雙手,小跑著前進,但祁律的車停在小區門口離她所住的單元樓還有些距離,昏黃的路燈下,她呼出的所有氣體都變成白色的水霧騰散于空中。遠處不知道從哪里傳來一聲犬吠,沖破了寂靜的黑夜,她的步伐便更快了一些。
那輛黑色賓利是祁律找門衛時,不經意間停放在小區門口的。
她將從祁律衣服里搜出的車鑰匙插進駕駛座的位置,打開手電筒在車里翻找了好一番才找到放置毒品的地方。
時隔多年再見到這種白色的粉末,拿在手里都能感覺到自己骨子里對毒品的那份不自覺的瘙癢,還有那些不堪回首的吸毒歲月。
她沉住氣,將毒品揣在兜里,匆匆忙忙的離開車里往家里奔去。
家里客廳的燈被她打開,祁律仍然窩在那個角落里被她塞了濕毛巾堵在嘴里,毒癮發作在后期,還有可能有咬舌自殺的傾向,這些都是她在戒毒所里得到的知識。
她將毒品甩在他旁邊的沙發上,將毛巾從他的嘴里取出來往他臉上甩了兩巴掌迫使他清醒過來,目光灼灼地盯著他:“東西我給你帶來了,別再吵我。”
他斜眼看去,才發現自己手邊的沙發上擱置著一袋小份量的毒品,整個人一下子癡狂起來,用手抓住那袋毒品攥在手里。
后面的吸毒過程,趙又歡沒有觀看,因為那些吸毒的過程于她而都極為熟悉,閉眼都能回憶。
—
昨天折騰了大半宿,臨近快要天亮。她睡得晚,在床上翻來覆去也沒睡著,以至于第一次起遲,快中午了才慢慢醒過來。
手機里是程毅打過來的好幾個未接電話,昨天晚上她從程家出來跟著祁律就在她家里毒癮發作,折騰這么久她都忘了跟程毅說一聲自己回來的事。
臥室的地板上還丟著她昨天晚上匆忙跑出去時穿的羽絨服,這么寧靜美好的早晨,幾乎都要讓她忘了昨天的一切。
她走出臥室,輕車熟路地去衛生間里洗漱,又跟著想要去廚房里弄點吃的。
剛走到客廳,才發現祁律老老實實坐在沙發上,跟昨天那個發毒癮的模樣可謂是天差地別。
祁律也發現了站在不遠處的趙又歡,猛地從沙發里站起來,目光灼熱地盯著她看。
他想要說什么,但難以啟齒。
他沒想到會在她家里毒癮發作……也沒想到趙又歡會特意去給他找毒品供他吸食。
他還以為她真要把自己一個人丟在客廳里自生自滅,活生生的被毒癮折磨致死。可她還是沒丟下自己,給了他一條活路,說明她對自己還是沒那么仇視的!
一想到這里,他心里就有些激動起來:“你……”
“你怎么還不走?”她還以為這人早就有了,沒想到還賴在她家里。
“我……”
她面無表情,似乎對昨天的事情滿不在乎:“我救得了你第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我勸你最好去找個戒毒所,乖乖在里面呆幾年,把身上的毒癮戒了。”
祁律有些尷尬,沒想到她會主動提及這件事情。吸毒不是什么好事情,從她嘴里說出來更能感覺到她對毒品的厭惡:“我會戒的……但不是現在……”
她抬眸看過去,嗤笑道:“怎么?戒毒還得挑個良辰吉日?我記得只有死人才講究那些。”
“不是。”他搖頭,抿唇沉思了好一會兒,才又抬頭盯著她看,眼神灼熱且堅定:“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可我不想和你待在一起。”
“其實你跟我待在一起是有好處的。”他學會了討價還價:“至少你跟我在一起,我哥不會來找你的麻煩。”
這倒是,祁律在她家樓下的這么多天里,的確沒見過祁嚴的人。
趙又歡抬眸:“所以我為了躲你哥,我就得跟你在一起?你跟你哥又有什么區別,一群爛貨。”
“不是不是。”祁律有些急,自從她“死”后,他的性格就改了不少,也知道威脅這種事情在她面前毫無用處:“我肯定要去戒毒的,但在戒毒之前我想多跟你呆在一起。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做任何損害你的事情,就跟你同處一個屋檐下都很好了。等我去戒毒了,我也可以向你保證我哥不會來騷擾你。”
她沉默著,沒回答他的話。
其實之前就有打算從祁律身上入手,畢竟祁嚴這個人太過老練成熟,不好下手,在他身邊找證據無異于癡人說夢,恐怕自己還沒得手,就被他發現弄死。
祁律這個人到底還是比他哥要單純一些,雖說好不到哪里去,但憑著她以前對他的認知,總要容易一些。
她作出一副很是贊同的樣子,輕輕的點了點頭,仿佛得了什么天大好處一般:“行,只要你能做到你說的,那你就呆著吧。”
看看
今年的新年還是在燕城同程毅他們一起度過,本來打算回a市陪陪何勁,但忌憚太多,趙又歡還是選擇留了下來。
那場大雨過后,燕城的天氣又迅速冷了下來,濕冷的天氣里帶著滲人的寒風,刮到人的臉皮上都是刀刃帶刺。
程媽在家里做了一桌的好菜,雖然就三個人,也不能比別人家的年夜飯差到哪里去,雞鴨魚肉,該有的應有盡有。
吃過年夜飯后,一家人便坐在沙發里其樂融融的看著電視機里的春節聯歡晚會。趙又歡還記得她小時候那會兒趙家很窮,一家人緊巴巴地靠趙爸過活。
雖然窮,但趙爸還是買了個老式的電視機,連網絡都沒錢交費,搗鼓了一個天鍋,放外面接收信號,一家人吃過年夜飯興致勃勃地看春節聯歡晚會。
那時候的春節晚會節目還沒這么多新演員新面孔,小品和歌曲都特別有趣,她能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地看著春節聯歡晚會,從歌曲小品到主持人一同數新年倒計時。
程媽將餃子餡放到茶幾上,一邊陪他們看著節目,一邊包餃子。
趙又歡站起來,走到陽臺里去。
今天除夕,也不知道何勁哪里是什么光景。
她給他打個了視頻電話,對面的人很快就接了起來,手機屏幕上赫然出現一張傻兮兮的笑臉,她忍不住,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這頭發怎么回事?怎么有些白白的東西沾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