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白沒有上吊的愛好,無奈生活迫人上吊。
接下來兩天的圍讀,應蒼林都出席了,還坐在那個位子,跟塊木頭一樣杵在那,也不發也不參與,就默默玩著金尖筆,一下一下敲在紙面上,明明沒多大聲響,卻還是讓應白從深處涌出一股焦躁,仿佛從毛孔里蒸騰出一層薄薄的汗,附在身上,抹不盡、甩不掉。
她只覺得生厭,筆帽叩即的噠噠聲令人生厭,坐在旁邊隱隱傳來的熱量令人生厭,長桌底下被西裝包裹著的腿若有似無地擦過令人生厭。
從背后不時投過來的、仿佛帶著溫度的視線,最令她討厭。
應白跟那迎客松似的全程朝著導演那邊望,身子都不帶歪半下的, 這么一場圍讀下來, 差點沒把脖子給扭了。
可事實往往不盡如人意,好容易盼到要散會了, 應白純是靠著女明星最后的矜持,阻止自己跟那上了發條的彈簧似的飛離現場。 反正林導最近回回拉著應蒼林,倆人跟談心事的關隔壁黑屋里,誰也見不著導演人影。
應白在心里腹誹,唐僧肉讓豬八戒給占了,魑魅魍魎都沒處下手。
她倒是吐槽得痛快, 卻也不想想, 應蒼林要是豬八戒, 她不也把自己擠兌成小鬼了嗎?
可這回唐僧肉先發話了, “小應啊,你演的就是律師,故事也要從你的視角展開, 你立住了, 故事才能立住了,你的表演必須具有說服力,讓觀眾真的相信你是個愣頭青律師。這方面我建議你多和應律師請教,別看他年紀輕,手上經歷的案子可不少,趁著他這幾天跟組,你抓緊時間多和他交流交流。 ”
唐僧都這么說了,她個小鬼還能怎么著,自然是笑得謙虛極了,答應了下來,然后才在今兒第一回扭頭望向那被她腹誹了半天的豬八戒。
只見今天這豬八戒梳了背頭,發絲整整齊齊的扒在腦后,一絲不亂。 明明該是個穩重成熟的律師,可偏偏眉斜飛入鬢,眉色極濃,生得一雙俊目,眼尾微微挑了一臾,如同字尾暈開的墨。
倒是個極標志的豬八戒。
見她望了過來,濃黑的眼眸盯著她,用視線鎖住她 ,是極專注的樣子,可唯獨眼底沒有多少光亮。
仿佛是觸碰了空氣里微小的靜電,應白被那目光纏得心煩,臉上客氣而禮貌的笑容不自覺地淡了開去,就這么回望那個人,翹起的唇角也冷了下來。
看見應白破了功,那人倒是笑了起來,這一笑,便如同春日里將將化開的冰河,還能看見碎塊的浮冰在水上漂著,可眼中粼粼的波光, 昭示著他此刻有多么愉悅。
能劃開她的防備,可真讓人自得。
“我這邊自然方便的。 不知道應小姐是否有什么想交流探討的?” 他溫文爾雅地開口,說得客氣極了。
那點客氣倒激起了應白的好勝心,她這樣自傲的人,怎么能容許自己是失禮的那一方,也重換上謙虛有禮的模樣, 笑著回道:“那是自然,能和應老師請教是我的榮幸。 任何時候您方便。 我就方便,我該向您學的東西還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