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臨近期末考前最后一次月考成績公布,嶄新的紅榜貼了半面墻。
胡夢激動的拉著周青瑤去看成績,后者心里早有數,所以見著自己的名字穩居榜二,連失望郁悶的神色都尋不見,淡然轉身,扯著胡夢去小賣部買吃的。
“走,請你吃香腸。”
胡夢長嘆一聲,作為旁觀者比她這個戲中人還來的難過。
“第一是你們班那個學習委員吧?”
“恩。”
“他什么來頭?這么多次考試就沒見他掉過榜首。”
“不清楚。”
周青瑤語氣淡淡的,“總之是我望塵莫及的天賦型,他隨便學學,我得熬幾個通宵才能趕上。”
胡夢聽后攏拉著頭,略顯惋惜,又倏地想起什么,情緒暴漲,摸了摸她厚重的齊劉海。
“別灰心,指不定他哪次考試前鬧肚子,成績隨著廁所一瀉千里。”
周青瑤被逗樂了,笑著推搡她的肩,兩人邊跑邊鬧,最后手牽手去小賣部買吃的
日影斜沉,一團團深紅的火燒云灼燙了天際,炙熱而溫柔,傾灑整片暖橘色的光暈。
盛夏的黃昏如同心動的少女,透著一絲遮不住的嬌羞。
放學時分,學生叁兩成群,嬉鬧哄笑,陸陸續續走出學校。
周青瑤跟胡夢一路閑聊瞎扯,走到通泰街的十字路口,兩人前行的方向一左一右,每天都在這里分別。
胡夢從初中就跟她是好友,清楚她復雜的家世,一聽她要去幼兒園,氣不打一處來。
“你又要當小保姆去接你弟?”
“不然呢?”
她干澀的扯開唇,“好歹流著一半相同血液,總不能真不管他。”
“你啊,就是心地太善良了,所以你那潑婦后媽才敢騎你脖子上作威作福,把你當保姆使喚。”
周青瑤云淡風輕道:“第一,她不算潑婦,第二,我也不善良。”
她攏了攏仿佛千金重的書包,揮手告別,“走了,明天見。”
胡夢沉默的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歪頭陷入沉思。
迄今為止,周青瑤是她見過最真實也最清醒的人。
明明干瘦如柴,活的像根被擠開水分的豆芽,搖搖欲墜的強撐起僅存的希望,可那小小的身體卻仿佛蘊藏著巨大的能量。
遇事沉著不慌亂,做事細致認真,也極少見她情緒失控。
她有著遠高于同齡人的成熟,可那仿佛一眼看透人世的通透,即使是被迫存在,仍會讓人心疼不止
高中放學較晚,等她趕到幼兒園時,小孩子基本都被家長接走了,徒留幾個日常留守兒童趴在門欄前苦巴巴的唱兒歌。
“我要你搶我的東西!你再搶試試!”
園內的滑梯旁傳來打斗的聲音,順著拔尖的男童音,周青瑤聽著耳熟,走過去才發現兩個男孩扭打在一起,而將人壓在身下的正是她那個愛惹是生非的弟弟。
“周青羨!”
她疾步走過去,小屁孩打的正起勁,被人扯到一邊,嘴里還不消停的罵著狠話。
周青瑤低身扶起受害者,被他揍破唇角的小男孩跟拽著救命稻草似的抓緊她的手,從激烈的撕扯中緩過神,抽泣著掉眼淚。
周青羨面紅耳赤的揮舞拳頭,“你還哭!”
“別說了。”
女生面色發紅,少見的動了氣,她眼神犀利的盯著犯渾的小男孩,“你必須跟人道歉。”
“憑什么?”
小家伙不服,氣鼓鼓的瞪她,“是他先搶我東西的。”
被揍的小男孩躲在周青瑤身后,抽抽搭搭的說:“那玩具本來就是我的”
“你胡說!”
有了周青瑤當靠山,剛還哭哭啼啼的小家伙瞬間有了底氣,童無忌,想什么全說出來了。
“那是我爸爸從國外給我帶回來的,你見都沒見過,你家也買不起。”
施暴的小屁孩被戳到心上的尖刺,眼圈一紅,拖著淺淡哭腔,“你才買不起,看我不揍死你”
“好了,別鬧了。”
周青瑤被吵的頭疼,直接拖著他圓滾滾的身體往外走,他奮力揮動敦實的短臂短腿,一路絮叨著罵人。
拐過那個彎,小家伙囂張的氣焰退了大半,炎炎夏日的威力不可小覷,前后不過幾分鐘,他熱的滿頭大汗,跟小狗似的吐舌頭散熱。
周青瑤見他安靜了才放開他,動了動酸痛的胳膊。
“鬧完了?”
他固執的別過頭,“我沒鬧。”
周青瑤冷靜的說他,“別人的東西再喜歡也不能拿,動手打人更是錯上加錯,再有下次,我就跟爸說,讓他來收拾你。”
“那東西我才不喜歡。”
周青羨橫著眼睛看別處,賭氣的撅嘴,“一個破音樂盒,誰稀罕!”
女生微微一愣。
這東西他的確不稀罕,但她卻是視若珍寶。
那個冬天,她藏進柜子里的音樂盒被男孩不小心摔壞,她傷心的紅了眼眶,不發一的收起殘骸把自己關在房里。
后來,小家伙挨了周爸好一頓揍,整間屋子都是他嚎啕大哭的求饒聲。
周青瑤看著小男孩不服氣的傲嬌樣,她胸口淌過溫熱的暖流,語氣也比之前要放輕些許。
“搶來想送給我?”
男孩別扭的點點頭。
“可那是別人的東西,再好看我也不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