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十天時間,玉門關已經大變樣,外圍那座甕城被拆了個七七八八,磚石木板全都運進了內城用于修繕城墻,加固城防,現在整個甕城空無一人。
因為奴軍已經死得干干凈凈,拓跋宏手中只剩萬余軍卒,想要同時守住甕城、內城難如登天,只能將所有兵馬收縮進內城。
夜幕昏沉,一排排羌兵在城頭上來回巡邏,時而向外圍張望著。雖然甕城已無守軍,但是沿著城墻一側點起了數不清的火把用以驅散夜色,這樣隴軍若是潛入甕城就會被提早察覺。
晚風吹過,火光在夜色中不斷晃動,似乎有些許黑影貼著甕城民房的墻角在前進,他們似乎對甕城的布局極為熟悉,身影若隱若現,甚至詭異。
黑影在抵達內城外圍之后全都停了下來,借著殘垣斷瓦隱藏身形,黑暗中隱隱露出裴守拙和君破淵兩張冷漠的臉頰。
兩人對視一眼,就此蟄伏。
他們在等,等玉門關火起大亂的那一刻,雖然他們想不到洛羽能用什么方式讓玉門關滿城起火,燒毀軍糧輜重。
但他們相信大將軍一定可以!
……
就在離玉門關不到十里的山峰之上,數百名隴軍士卒正圍著一只只竹條與薄紙扎成的奇特物件忙碌著,這些東西都是洛羽讓將士們日夜不停趕制出來的,很多人對此物件見所未見。
那物件底部固定著盛滿燈油的罐子,中央立著一團浸透了油脂的麻布作為燈芯,然后下方吊著稻草、竹麻等引火之物。
當士卒用火把點燃燈芯,昏黃的火光便嗖地亮起,熱浪在紙罩內匯聚升騰,帶動整個燈籠微微顫動。
“放!”
伴隨著一聲沉喝,士卒們同時松手,那些丈許見方的燈籠便晃晃悠悠地升空,初時還飄忽不定,但借著夜風越飛越穩,越飛越高,順著風向飄向玉門關。
成百上千盞“燈籠”在夜幕中次第亮起,宛如星河倒懸。火光透過薄紙,暈開一團團暖黃光暈,遠遠望去,竟似天宮明燈飄落凡塵,場面蔚為壯觀。
一眾武將看得目瞪口呆,燕凌霄愕然道:
“這,這東西竟能飛天?”
“當然可以,只要熱氣充滿燈籠,自然能借力飄飛。”
洛羽負手而立,嘴角含笑:
“竹為骨,紙為皮,以火為魂。熱息充盈則升,夜風托舉則行。看似玄妙,實則不過借天地之力。”
眾人聽得云里霧里,岳伍在一旁直撓頭:
“這玩意叫什么?飛天大燈籠嗎?”
“飛你個頭!”
洛羽瞪著眼:“孔明燈,這叫孔明燈!你們能不能有點見識!”
“噢噢噢,孔明燈孔明燈。”
眾將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洛羽白了他們一眼,抬手指向玉門關方向:
“今夜,我便要給拓跋宏送上一份大禮!”
夜風漸疾,數千盞孔明燈匯成流光長河,朝著玉門關飄去。有些燈盞會被疾風撕破,當即化作火團墜落;更多的卻頑強地隨風前行,直撲內城上空。
洛羽瞇起雙眼,嘴角微翹:
“好戲即將上演!”
……
城頭上響起了羌兵嘟嘟囔囔的聲音:
“今夜總感覺后腦勺發涼,不是個好兆頭,都給我打精神!”
“頭,用得著這么小心嗎。”
邊上一名老兵懶洋洋地說道:“上一次隴軍攻城,在城內死了那么多人,現在城外還有咱們三萬精騎駐扎,他們有膽子來嗎?”
“隴軍一向擅長近戰夜戰,別掉以輕心。”
黑臉百戶冷聲道:
“拓跋將軍可說了,誰敢玩忽職守、疏于防備,立斬不赦!都摸摸自己的腦袋還在不在,不想死就給我瞪大眼睛!”
老兵還真就舉著火把朝城外張望了許久,眼珠子瞪得滾圓:
“沒人,頭就放心吧,但凡隴軍冒頭,我一箭就給他們射個對對穿!”
“沒人就好。”
黑臉百戶松了口氣,揉了揉發酸的眼皮:
“媽的,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了,這么搞下去誰吃得消。”
“你們看,那兒是什么!”
忽有一陣驚呼聲響起,一名羌兵茫然伸手指向半空。
眾人循聲望去,遠處的天空中似乎有許多火點在閃爍,一閃一閃,甚是詭異。
“啥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