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朔邊境扎著一座軍營,這是從玉門關外撤下來的兵馬。
營中軍旗高舉,漫天玄旗飛舞,但好像沒有往日那種肅殺威嚴之氣了,取而代之的帶著濃濃的悲戚,營中陰云密布。
玉山口一戰,三千將士全軍覆沒,定州衛主將君沉戰死,消息傳回來的時候不少將士都嚎啕大哭,傷感不已。
中軍大帳
地上擺著一具冰冷的死尸,用雪白的帆布遮蓋。游弩手孤軍深入,好不容易將君沉的遺體給搶了回來。
“爹!爹!嗚嗚!”
“我,我對不起你,爹!淵兒知道錯了!”
君破淵癱坐在地,泣不成聲,淚水打濕了雪白的紗布,這位驍勇的邊軍漢子哭得像個娘兒們。
他后悔了,無比后悔。
他在想自己如果沒有貪功冒進,大軍是不是就能第一時間撤離,父親也不需要獨自領兵斷后。
可世上沒有后悔藥。
洛羽等人站在一旁,默不作聲。
他們知道君沉這位養子,算是軍中的后起之秀,從軍兩三年便已官至校尉,當初云陽關一戰更是陣斬敵騎八名,在軍中小有名聲。
一向沉穩的君墨竹眼含熱淚,當初隴西三州大亂,君家族人慘遭王家屠殺,幸存的君家人寥寥無幾,君沉已經是其中翹楚,沒想到今日卻死在了奴庭戰場上。
一衛主將戰死沙場,乃是自隴西與羌人開戰以來戰死的最高階武將。
“都出去吧。”
洛羽輕輕一揮手,眾將魚貫而出,只剩君破淵還癱坐在地,哭聲漸止,但身體還在不停地抽搐。
洛羽自顧自地坐在地上,平靜地說道:
“玉門關一戰,你戰場抗命,擅自攻入內城,導致數千將士被圍,千余悍卒戰死沙場。
依軍律,當斬。”
當斬。
兩個字帶著刺骨的冰寒,隴西邊軍軍規極嚴,戰場抗命更是頭等大罪。
君破淵眼眶通紅,低頭抱拳:
“卑職,領罪!請大將軍治罪!”
“但這一次我不會殺你,原因有二。”
洛羽喃喃道:
“其一,君老將軍戰死沙場,你是他生前唯一的念想,也是他唯一的親人。我不想當個冷血的人,多少得講一分人情。
其二,戰場抗命不假,但你也拼死一戰,將兄弟們帶了出來,算是盡可能減少了損失,雖然攻不能抵過,但總歸沒有辱沒邊軍的臉面。”
君破淵嗓音顫動,淚水再度流下:
“謝大將軍!”
“卑職知錯了!”
洛羽豎起一根手指:
“還有一句私底下的話,其實戰場情形瞬息萬變,主將臨機決斷并沒有錯。我也喜歡打奇仗、險仗。你才二十出頭,有年輕人的鋒銳氣并沒有錯,想爭功也沒有錯。
但你要明白一個道理,你現在是校尉,日后你會是偏將、牙將、甚至是一軍主帥,你身上擔著千萬人的性命。
你的一個決定會關乎成千上萬人的生死,所以要慎之又慎,考慮再三!
但只要決定好了,就去做,猶豫不決才是兵家大忌!”
洛羽知道君破淵是個將才的好苗子,未來的邊軍也需要更多優秀的年輕將領,他希望經歷過此戰,君破淵能迅速成長起來。
君破淵的眼眸中閃爍著些許光芒,似乎想通了什么,重重點頭:
“卑職明白了。”
“去吧,老將軍的后事你來安排。”
“諾!”
……
夜幕緩緩降臨,洛羽幾人湊在地圖前,眼神凝重。
蕭少游最先開口道:
“游弩手已經探查清楚了,抵達玉門關的援兵只有三萬人,百里天縱親自領軍,后續并無兵馬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