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城軍牢
所謂軍牢,自然不是官府關押尋常犯人的地方,而是涉及軍伍。里面關的要么是反抗羌人的義軍頭目、土匪頭子,要么是觸犯了軍律、等著被殺頭的羌卒。
與監牢不同,軍牢外圍并非用磚墻夯筑,而是用木制的柵欄圈起了一片地,里面都是帳篷,每頂帳篷就類似于一間牢房。
營地附近的民宅被通通清理,夷為平地,百十步開外才能看到民房、酒肆、高低起伏的建筑,壓根沒有百姓敢靠近此地。
洛羽此刻就站在一家青樓的窗臺邊緣,眺望軍牢的布局。這算是周圍最高的建筑之一了,差不多能看見軍營門口的動向,不少羌兵拎著長槍彎刀在來回巡邏,還有幾座箭樓上架著弓弩。
“這里看起來倒是比監牢好對付,全是帳篷,一覽無遺,地形也算開闊。”
洛羽看了一會兒冷笑一聲:
“我猜很多帳篷里并不是關人犯,而是藏著伏兵,只有我們殺進去,定會陷入重重埋伏。”
“沒錯。”
君墨竹有條不紊地說道:
“從事先偵查的情報來看,此地守卒只有三百,離這里最近的軍營也得跨過半個城區,羌人不該如此大意才是。
說明什么?說明他們在故意漏出破綻,好讓我們放心大膽地出手。”
“請君入甕,甕中捉鱉,在我面前玩這一手還是太嫩了。”
洛羽目光微凝:
“冷千機去了監牢,那今天來軍牢的應該是第五長卿了,我倒是對此人更好奇。
奴庭本土人士如此忠于羌人的還真是少見,謀定乾坤方寸間,真有這么厲害?”
君墨竹輕聲道:
“我們的人在這盯了半天,此人還未出現,應該快到了。”
“嘎吱嘎吱!”
果然,話音剛落就有一輛馬車穿過街巷,壓著青石板路緩緩駛到了軍營門口,洛羽和君墨竹不由得坐直身子,聚精會神的盯著。
來了!
車夫麻利地掀開車簾,一名青衫男子邁步而出,袍微在寒風的吹拂下緩緩飄動,挺拔清秀的身姿與軍營的粗狂格格不入。
羌兵對其貌似很恭敬,帶隊的百夫長彎腰抱拳:
“第五大人,小的帶你去營內轉轉?”
“不必,我自己隨便看看就好。”
第五長卿很隨意地問了一句:
“最近有可疑人員出沒嗎?”
“沒有。”
百夫長的眼中閃過一抹輕蔑,冷聲道:
“營地周圍的巡視晝夜不停,絕無錯漏。
此前偷襲軍營的狂徒全都死得干干凈凈,料想這些鼠輩也沒膽子再來。”
“很好,近日你們都辛苦了。”
第五長卿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放心,諸位兄弟的辛勞我會稟明殿下,殿下定會犒勞你們的。”
“小的謝過大人!”
第五長卿很清楚這些羌人從骨子里看不起自己這種奴庭出生的人,尊敬自己無非是因為耶律昌圖在重用自己罷了,所以時不時就得搬出十三皇子來唬人。
和冷千機一樣,第五長卿入營約莫半個時辰就出來了,但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駐足遠眺,視線緩緩掃過遠處高低起伏的建筑。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洛羽身處的青樓,注視良久后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微笑。
洛羽和君墨竹的心頭同時一驚,他們甚至覺得第五長卿在盯著自己。
但這么遠的距離、還隔著一扇紗窗,絕無可能看到自己,那這片刻的停頓是何意?
推測,是推測!
第五長卿在反向推理,如果有人在盯梢軍牢,此地便是絕佳的位置!
洛羽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
“此人是大敵!”
……
夜幕昏暗,煙雨閣的一間密室中燈火通明。
洛羽盯著涼州城地圖久久不語,腦海中在思考著救人之策。
君墨竹背著手來回踱步:
“從目前搜集到的消息來看,監牢與軍牢兩處明面上的守卒各自只有兩三百人,但這只是表象。
兵力可以掩藏,但總歸有蛛絲馬跡露出來的。這兩個地方每隔幾天都會有民夫送糧,從糧食的數量和他們消耗的速度推斷,監牢軍牢的實際駐軍應該都在千人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