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懸崖到斷云隘城內是靠一道人工打磨出來的石階相連,不寬,也就能容納兩三人并排而行。
石梯建在城墻很偏僻的角落,平日里無人問津。主要是整個斷云隘的守軍都沒有想過會有人能從斷崖下來,一來你沒有長翅膀,二來知道這條路的人本來就微乎其微。
石梯下面搭著幾間木屋,這就是守兵們休息的地方,十幾名軍卒站在屋檐下跺著腳哈著氣,渾身凍得發僵,長槍彎刀靠在一旁已經落滿了雪花。
朔風漸緊,插在城垛上的軍旗獵獵作響,雪花起初只是零零星星,就像天上飄下了鹽粒;
不過半盞茶工夫,那些雪粒便膨成了柳絮大小,被朔風卷著在空中打旋。箭樓角檐、城墻腳下漸漸積起白邊,像被撒了把粗鹽的黢黑鍋沿;
到最后雪勢已成鵝毛之態,遮天蔽日、天地間視線模糊,漫天大雪紛飛!
一名胡子拉碴的老兵探出頭去,瞬間頭發便被染得雪白,嘟囔道:
“今冬的第一場雪就這么大,不是個好兆頭啊。”
“天天打仗,能有好兆頭才怪。”
邊上的人附和著:
“得虧我們命好守在這,要是去城墻估計早就成凍僵的死尸了。聽說那些隴西軍很能打,個個三頭六臂,攻城戰打得可慘了。”
“打吧打吧,反正斷云隘是天險,誰也進不來。”
幾人你一我一語地打岔,盡可能讓自己精神點。
“都嘮叨什么呢。”
領頭的百戶走了過來,板著臉問道:“懸崖上頭沒問題吧?”
胡渣老兵趕忙說道:
“放心吧頭,火把按時亮起,并無異常。我在這守了十年,保證沒問題。”
“今時不同往日了。”
百戶沉聲道:“如今是戰時,隴軍詭計多端,都小心著點!我可告訴你們,這里要是出了問題,大家都得掉腦袋!”
眾人心頭一凜:
“明白!”
話音剛落,石梯上竟然傳來了腳步聲,隱約有人影正在走下來。百戶本能地喊了一聲:
“誰!”
“是我。”
一道粗狂的嗓音響起,百戶愣了一下,是我?這話讓他怎么接。
密密麻麻的雪花中根本看不清走下來的人是誰,約莫十幾人,好像還抬著什么,但身上確實穿著己方軍服,百戶皺眉道:
“誰讓你們下來的?”
“頭,雪大風又緊,山頭太冷了,咱們下來避避寒。”
“媽的,別說下雪,就算下刀子也得給我守著,趕緊滾回去!”
“真扛不住啊頭,標長都凍暈了,再不抬下來就沒氣了。”
短短的幾句對話,十幾名軍卒已經走到了跟前,個個低著頭,抬著木板,上面躺著個人,身上緊緊覆著被褥。
看不清面龐,聲音又陌生,百戶心里覺得哪里不對,但木板上躺著的標長讓他嚇了一跳,臉色蒼白,渾無血色,似乎都僵硬了。
他當場錯愕:
“這,這該不會死了吧?”
“你猜對了。”
邊上的漢子終于抬起頭來,嘴角微翹:
“死透了!”
陌生的面龐讓百夫長瞳孔驟縮,還不等他有所動作,一道寒光就在身前一閃而過,瞬間咽喉破裂,鮮血噴涌而出。
其他閬軍全傻了,這尼瑪什么情況,怎么說死就死?
“動手!”
鐵云冷喝一聲,一起下山的十幾名漢子健步前沖,形如獵豹,頃刻間便將十幾名老兵斬殺殆盡。
“哼。”
隨著鐵云手掌輕揮,無數人影從石梯掠下,人人手持彎刀圓盾,目光冷厲,白白的雪花已經落滿了身上黑甲,斑斑點點。
上了山、入了城,下一步就該進攻城門了。
“砰。”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悶響,一名閬軍呆愣愣的站在墻角邊,手忙腳亂的他撞倒了木板,還保持著提褲子的姿勢。
剛剛他去小解躲過一劫,出來就看到了這一幕,眼眸已經恐懼所籠罩。
“媽的。”
鐵云大罵一聲,撲身而上,手中彎刀已經高高揚起。嚇破膽的軍卒壓根就邁不開腿,用盡全身力氣嘶吼道:
“敵襲,敵襲啊!”
“噗嗤!”
就只喊了一聲,他便被鐵云砍翻在地,但為時已晚。
寂靜的斷云隘終于響起了一聲聲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