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倒是難得。
出門了,還遇上了。
但,康答應怎么就偏偏這么想不開,非要上來給自己行禮呢?
安陵容才不會覺得,康答應會忘記,造成她今日這般慘兮兮的模樣的人,是誰。
“康答應,免禮。”
安陵容面上不露痕跡,心中卻是生出幾分警惕來。
“今日晨光這樣好,娘娘這是帶著公主出來玩了么?公主真是活潑,玉雪可愛,叫人喜歡。”
康答應開始沒話找話起來。
安陵容敷衍兩句,回頭看瑾妤手里的魚食快喂完了,就讓杏兒去把瑾妤抱起來,又對康答應道:“時辰不早,本宮也該回去了,康答應自便吧。”
“……”
康答應默了默,對著安陵容服了服身,忽然看向陽光之下,波光粼粼的湖面,緩緩道:“臣妾本來是想泛舟游湖的。”
“但是……臣妾一想到,從前淳貴人還在的時候,她來圓明園,最喜歡的就是在有荷花的時候泛舟游湖了,臣妾就不敢……”
話音未落。
湖岸邊上,先前一個安陵容不曾注意的地方,一個撐船泛舟的小太監忽然尖叫了一聲。
“啊——”
他一聲喊后,安陵容尋著聲音望了過去,就見那小太監的船身一翻,他手里拿著的船槳也掉了出去,整個人落進了水里。
!?
有人落水了!
安陵容心頭一驚,死死地牽著瑾妤,對康答應愈發警惕起來。
這便是康答應的手筆?
然而,康答應卻并沒有動作,只是站在岸邊,看著那個落水的小太監,問道:“娘娘還不叫人去救他么?”
“嬪妾瞧著,他掉進去以后,掙扎了幾下,人影就不見了呢。娘娘一向宅心仁厚,又是格外公正的,不會見死不救吧?”
她不會見死不救?
康答應是不是對她有什么誤解。
淳貴人的死,就是她明明知道,還動手幫了一把呢,見死不救的事兒,她早就不是頭一回干了。
“本宮想要做什么,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安陵容冷冷看一眼康答應,牽著瑾妤遠離了湖面,才對杏兒道:“去叫人過來吧。”
她到底是看見了。
裝作沒看見,還不曉得康答應又要發什么瘋亂說話呢。
“是。”
安陵容回清涼殿后,哄了一會兒瑾妤,瑾妤也是瞧見那人掉進水里了,稍微有些害怕。
“沒事的,別怕,額娘叫人去救他了。”
安陵容摸摸瑾妤的腦袋,但這一次,一貫喜歡安陵容摸摸的瑾妤,小臉仍是擰巴在一起的。
顯然親眼目睹這種事,令她還是感到不舒服。
見狀,安陵容嘆了口氣。
她自然是想瑾妤無憂無慮長大的,她也努力保護了,奈何這宮中,從來都不讓人覺得安生。
正想著。
外頭水蘇過來稟報,說是皇上來了。
“皇上。”
安陵容給皇上請安,皇上步履急切,顯然也是知道了今日圓明園湖邊上發生的事情專門過來探望瑾妤的。
好在皇上哄女兒的本事不錯,他和安陵容一塊兒哄著瑾妤,衛臨沒多久也過來給開了安神的湯藥。
瑾妤喝下去以后,便沉沉睡了。
直到女兒安睡,皇上和安陵容一起給瑾妤掖了被角,皇上這才看向安陵容,憂心地問道:“容兒,你沒事吧?”
“臣妾沒事。”
安陵容搖了搖頭,想了想,還是問起了那掉進湖里的小太監的情況。
皇上聞,搖搖頭,只道:“溺死了。”
……
死了啊。
安陵容心頭沉了沉,那人,她遠遠瞧著只覺得眼生,應該是平日里沒怎么接觸過的,就這樣一條性命,在她眼前沒有了。
“別想那么多了。”
皇上似乎也沒有過多解釋這件事的意思,拉過安陵容的手,在手背上拍了拍,就道:“放寬心些。”
一條性命呀。
安陵容在心里這么想,但看著皇上并無再說的意思,她只能暫且順應皇上的心意,頷首道:“好。”
這日。
皇上走了以后,安陵容還是讓杏兒私底下和小夏子打探了一下。
小夏子不愧是宮里消息最為靈通的人,杏兒一過去,果然就打聽出了一些端倪來。
他們說,那人是懂得水性的。
平日里在圓明園,便是撐船在湖里把那些開敗了的殘荷打撈上來一些,免得貴人們來了,看見滿池殘荷不高興。
今日,他撐船出去,同樣也是為了這個,然而不曉得為什么,船翻了。
說到這里,杏兒臉上顯得古怪了許多,猶豫道:“小夏子說,經過仵作驗尸,那人肺部嗆進去不少水!”
“原本會水性的人,即使是落水也不應該這樣的!但——今日傍晚,那人的小腿上,漸漸有尸斑浮現出來!”
“他竟是被人拽著腳踝,拖進水里,這才沒法子游上來,溺斃了的!”
“而且瞧著那手的模樣,竟像是一個女人的手!最關鍵的是,那人被撈上來時,身上除了纏滿水草以外,腳踝上還掛著一截泡爛了的衣裳碎布!”
“碎布……是,是以前淳貴人穿過的衣裳上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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