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當第一時間知道周小白見的第一個人是李主任的愛人時他們就有了默契。
什么意思?
很簡單,這件事必須有個人頂上去。
你讓這兩個調查組的人去頂缸,他們愿意嗎?
當然不愿意,他們才有幾分能耐,哪里頂得住李主任的怒火。
現在不是周澤川想不查就不查的問題了,下面的調查員都會逼著他繼續往下查。
只有把這些問題查清楚了,事情更大了,周澤川才沒有機會把鍋甩給他們。
相應的,這件事查透了,李主任才不會顧忌他們,理解他們也是聽命令行事的。
雖然事后會遭受一些排擠,可也總比背鍋強吧,現在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根本不用周澤川鼓舞和安排,他們自發地連同津門的調查組對接了后面這兩人的信息。
沒用多長時間,下午四點多鐘信息便匯總了上來。
有調查員將周小白今天所見三人,送禮又送錢的情況匯報到了周澤川的手里。
陳淑蕓,津門順風商貿聯營公司副總,紅星鋼鐵集團管委會主任李懷德的愛人。
簡秋華,津門順風商貿聯營公司副總,津門水產總公司管委會主任韓慶偉的愛人。
王明新,津門順風商貿聯營公司總工程師,津門水產總公司副總張長明的小舅子。
真好啊,怪不得這些調查員一查一個不吱聲啊,上午他們可都喊著這魚可真大啊。
現在他們怎么不喊了呢?
這魚不大嗎?不肥嗎?
周澤川看著手里的名單愣了好一會,連調查員什么時間離開的他都不記得。
啪——
他憤怒地抬起手一拍桌子,嘴里罵了一句,不知道罵的是誰。
這個周小白真是看走眼了,沒想到牽扯的這么大,他現在真后悔聽了蘇維德的蠱惑。
津門水產那邊也有了實際進展,在對方好像不設防的情況下拿到了更多的證據。
有切實證據表明,津門順風商貿聯營公司就是依靠津門水產與紅星廠之間合作發展起來的。
借用津門水產的資源,借用紅星廠的運輸和貿易條件,利用自有的經銷網絡,形成了龐大的貿易關系網。
現在調查員請示的是,要不要把對方在京城建設的貿易關系網調查清楚,把相關人員一網打盡。
真的,周澤川整個人都麻了。
他現在還不知道調查員匯報上來的貿易關系網牽扯到了誰,可也知道這件事絕對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么簡單。
周澤川回想起蘇維德說過的每一句話,這個案子針對的可不僅僅是李懷德李主任啊。
李學武呢?
對啊,這里面怎么沒有秘書長李學武的事呢!
他突然地反應了過來,拿起電話叫了調查員過來,開口便問道:“你們查清楚了嗎?”
周澤川點了點手里的調查報告問道:“這一連串的人里面,有沒有牽扯到其他人的。”
“這個——”調查員遲疑了一下,看著他匯報道:“其實這個案子已經很清楚了。”
調查員指著報告上的關系圖解釋道:“每一個人的關系都是連接緊密的,幾乎不存在還有其他人沒有調查清楚的狀況。”
他也看出了處長的不滿意,試探著問道:“您覺得還有誰是我們沒有注意到的,我現在就安排第三組介入調查。”
“沒事了,你先出去吧。”
周澤川擺了擺手,他不能說出李學武的名字,因為這個人在紀監的影響力頗大。
不,不只是紀監,在原本的整個保衛系統,幾乎都是他一手打造和建立起來的形勢。
調查其他人還行,真要查到李學武的頭上,他不敢保證一線的消息是他最先知道,還是李學武最先知道。
不要高估了這些調查員的品行,他們是活躍在第一線的工作者,是最敏感的人群。
如果有危險,他們會最先選擇保護自己。
也就是說,周澤川自己都很清楚,李學武比自己的威信更高,危險程度也更高。
現在怎么辦?
調查員既然已經說了,那就證明這件事跟李學武沒有一點關系。
怎么能沒有一點關系呢!
周澤川手里捏著鉛筆把整個調查情況復盤了一遍,發現只有周小白是顆白子。
那就說明,這個周小白的背后就是李學武。
事情他想明白了,可他沒有證據。
津門調查組給出的調查情況是,順風商貿的負責人是周小白,資金情況暫時不知道,可也能確定這就是周小白不缺錢花的主要原因了。
一個有錢的姑娘,一個年輕有為的干部,就算他是裁縫,也沒辦法把兩人縫合在一起啊。
不行,這個鍋不能自己背。
周澤川站起身,拿著那份報告就要出門,可剛走了兩步又猶豫了下來。
他到底應該去見誰呢?
見李學武,坦白一切,主動服軟,接受處分?
見李懷德?還是見蘇維德?
見蘇維德就等于一條道走到黑了,主動把問題交給對方,讓對方掌握主動。
蘇維德完全可以承擔起這份壓力,可也意味著自己又一步掉進他的陷阱里了。
說不定老蘇早就預料到會有今天,正等著他拿這些證據去匯報呢。
蘇維德針對李懷德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原本還想著左右逢源的,現在完蛋了。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他這么聰明怎么可能輸呢,只因為貪心驟起,失去了理智。
周澤川知道這個時候恨自己已經沒有意義了,他必須在這個十字路口做出選擇。
是選蘇維德,還是選李懷德?——
“這——這是你查出來的?”
蘇維德很是驚訝地看著手里的報告,更是舍不得地抬起頭看了周澤川一眼。
他微微搖頭說道:“真是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姑娘,竟然牽扯到了這么多人。”
“蘇副主任。”周澤川心里早就頹敗的厲害,這會兒更是冷靜了下來,指著報告上的情況提醒他道:“按照實際情況,問題并不嚴重。”
“哦?嗯嗯,我理解你的意思。”
蘇維德略作沉吟,便了然地點點頭,說道:“從調查情況和證據上來看,好像是總經理給職工發工資和福利,對吧。”
周澤川沒有說話,他就是這個意思。
周小白的問題他們都心里清楚,可不能拿到嘴上來說,關鍵的關鍵,還是證據。
沒有證據表明周小白是受到了這幾方的照顧,得到了津門水產和紅星廠的資源。
即便他們很清楚,周小白的順風商貿就是這么做起來的,可也必須找到證人證據。
蘇維德也是老紀監了,很清楚這一點,可他并不懊惱和遺憾,因為有了開頭就可以繼續查。
“還是要調查清楚啊。”
他穩定了一下情緒,點了點手里的報告對周澤川說道:“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也不能放過一個壞人。”
這話說的,周澤川太理解了,就像他在辦公室里想的一樣,壞人不能放過啊。
他倒是不想放過李學武了,可這里面真沒有李學武的事啊,周小白可沒有給李學武送錢送禮物,更沒有去李學武的家里送錢送禮物。
現在就算是收網,把情況匯報上去,也是查不到李學武的分毫。
你蘇維德如此熱衷于一網打盡,要不您親自下場指揮,我好退位讓賢。
“我們能調查到的情況只有這些。”周澤川匯報道:“目前沒有掌握其他情況了。”
“怎么可能呢——”
蘇維德很是不滿地看了他一眼,隨后也理解了周澤川的心態。
他站起身走到周澤川的身邊,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問道:“我可是看見周小白跟秘書長的關系匪淺,人也是他領著進的俱樂部。”
“我們真的沒有發現這方面的關系和聯系。”周澤川態度很是認真地匯報道:“至少是現在,我們沒有發現兩人有直接的利益關系。”
“如果像您剛剛說的,解釋成朋友關系也說得過去啊。”
“朋友關系?不可能!”蘇維德大手一擺,認真地講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看著周澤川的眼睛說道:“你也是老紀監了,這方面還用我跟你講嗎?”
“青年男女之間哪有純潔的友情,說這的就是扯淡!”
蘇維德手指點了點身前,對周澤川強調道:“查,仔細地查!現在就查這個周小白。”
“蘇副主任。”周澤川微微皺眉,看著老蘇輕聲講道:“現在的問題是不是有點嚴重了?”
“你怕了?”
蘇維德眼睛微微一瞇,盯著周澤川的眼睛講道:“還用我跟你強調組織信念和紀律嗎?”
“你要記住,你是紀監干部,是要對組織負責,對集團負責,對你自己負責。”
他手指點著周澤川的胸口,嚴肅地講道:“你更是要對調查的目標負責。”
“我還是那句話,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也不能放過一個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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