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我餓了
“好大一塊肥肉,有人惦記著不是很正常嗎?”
卜清芳自己去茶柜泡了杯茶,回頭對李學武抱怨道:“你該找個專職秘書的。”
“再怎么說你也是廠領導,秘書長都沒有專職秘書,下面的部門經理怎么想。”
“我又沒掐著他們的腦子,他們怎么想還用跟我學?”李學武沒在意地說道:“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沒必要浪費人力資源。”
“你倒是老好人了,人家誰記得你的好?”
卜清芳端著茶杯走回來,看了李學武一眼,問道:“李主任那邊有具體的安排了嗎?”
她眼眸睜了睜,試探著問道:“說沒說讓你什么時候走?”
“怎么,著急了?呵呵——”
李學武輕笑了一聲,見她撇嘴,微微搖頭道:“塵埃落定之前,這話誰有個準兒。”
“或許我還走不成了,在這個崗位上再奮斗幾年也說不定。”
“嗯,你可行行好吧。”卜清芳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好笑地說道:“你要多留幾年,可把我給成全了。”
“哈哈哈——”李學武爽朗地笑了起來。
他這秘書長可沒攔著卜清芳的路,這個崗位他能干,卜清芳就干不了。
就算她有比李學武更多的工齡和閱歷也不成,李學武胸前的那幾塊牌子才是最值錢的。
老李當初提議李學武擔任秘書長的職務,多少人都在講李學武的年齡,卻沒有人說他不夠資格,能得到上面的認同,可見那些獎章的含金量。
所以在機關工作,榮譽一定要爭取,到什么時候都是你的硬貨,關系戶有的時候都得讓路。
當然了,這里說的是有時候,董小姐那樣的關系戶已經超出了常人的認知范疇。
兩人互相之間有默契,也有一定的信任,玩笑幾句便說回了正題。
“變更補償貿易的船舶情況咱們不管,但要做好對接和協調工作。”
李學武將手里的文件放在了一邊,手指輕輕點著辦公桌面講道:“里子要有,面子也得過得去。”
“人家這叫投石問路。”卜清芳嘴角微微翹起,看著李學武說道:“聽說圣塔雅集團的副總裁“奔馳”請了程副主任吃了好幾回飯呢。”
“呵——誰給起的倒霉外號啊?”李學武好笑出聲,看了卜清芳道:“這玩笑誰都能開,咱們可開不得啊,不太友好。”
“跟你說罷了。”卜清芳抬了抬下巴,道:“該說不說,這商務社交,人家還真是玩的資本家那一套,你說程副主任禁得住糖衣炮彈嗎?”
“呵呵,這我可不知道。”
李學武微微搖頭,看了看她,問道:“這消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耳聽八方啊。”
“別寒磣我,跟我愛人去吃飯,湊巧看見了。”她瞥了李學武一眼,道:“搞宣傳的就一定會傳小道消息啊,我跟你說這叫崗位歧視。”
“得,這帽子我可不敢戴。”李學武撿了桌上的鉛筆敲了敲稿紙,“營城港區剛剛立項規劃,動工都沒幾天,瞄準航運機遇的倒是不少。”
“還有誰?哦——”卜清芳剛問了一句,便了然地點點頭,道:“吉利星船舶是吧。”
“怎么?”她玩笑似的挑眉道:“程副主任的糖衣炮彈還不知道結果,你在這美人關折戟沉沙了?”
“呵呵呵——”李學武輕笑著說道:“英雄難過美人關嘛,我不是英雄,就更難過了。”
“不是吧?”卜清芳懷疑地打量著李學武,“集團誰不知道你的,最是愛惜羽毛。”
“怎么可能……哦——我知道了!”
她恍然大悟般地點了點李學武,笑著說道:“原來你才是拋磚引玉的那個啊。”
“我就說的嘛——”卜清芳差點一拍大腿,眉飛色舞地講道:“怎么港口還沒建完,這一個個的趨之若鶩,開始了提前布局呢。”
“要不怎么說人家是資本家呢,商業嗅覺十分的靈敏,咱們是要多學習的。”李學武并沒有否認卜清芳的猜測,認真地說道:“此前這項工作是我負責的,現在已經交接給了高副主任。”
“綜合管理部這邊對外辦要做好服務和接待,給高副主任提供法律和文案上的支持。”
“沒有問題,下來我就做好安排。”卜清芳認真地應道,隨后稍稍壓低了聲音,試探著問道:“具體的招商流程……怕得是明年或者后年才能做了吧?”
“看工程進度吧。”李學武并沒有把話說死,點點頭,解釋道:“中潤負責了一部分招商的業務,到時候會整合相應的資源。”
他沒有解釋太多的原因很簡單,卜清芳問的不是工作,而是時間。
是這個工作具體執行的時間,是不是李學武去鋼城負責遼東工業管理工作以后。
其實這一句問的有點多余的,營城、鋼城、奉城三點連線,做工業發展鏈條的功勞董文學負責打基礎和整合資源,吃一半的功勞。
憑借這份功勞,董文學短短三年時間,從處長一躍成為了副廠級領導,再到集團領導。
剩下的工作都會交給他,由他吃剩下的那一半功勞。
而李學武在吃了這半份功勞后,便能從處級秘書長的身份再進一步。
真正由他在遼東消化和完全整合工業發展以后,再回京他便又能進一步。
同樣的,時限一到,在京負責亮馬河生態工業區運營的董文學也會更上層樓。
這才是董文學和李學武的一推一拉謀劃。
你要問李懷德會允許兩人如此運作?
他沒得選,董文學和李學武一個攘外,一個安內,幫他把內外安排的井井有條。
說白了,做領導的都很懶的,既然有人愿意做事,他也早晚要往上走,就得培養自己的接班人。
從現在看,無論是董文學還是李學武,對于他在紅星鋼鐵集團的后半段時間都沒有威脅。
所以你看久在機關的卜清芳關注哪一點?
時間,沒錯,就是時間。
只有摸準了李學武每一步跳躍的時間,她才能借勢,跟著跳一步兩步的。
五年內集團領導的位置她是不敢想的,得把谷維潔、景玉農或者高雅琴熬走了才行。
班子成員是需要女干部的,可紅星鋼鐵集團的領導班子不缺,這都快陰盛陽衰了。
你看給工會主蓆妨的,連年住院。
——
“快進院,不用客氣。”
李學武下班回來晚了,連李寧都是小舅子去接的,同他一起迎出來的還有換了便裝的周瑤。
不穿工作服,一身碎花裙子的周瑤去了幾分英氣,多了不少溫柔。
她身邊站著正好奇打量著她的李姝,不知道剛剛說了什么,臉色微紅。
“我算是發現了,家里一來客人,我這單位就來事,非得趕在一起。”
李學武拎著手包,關了車門子,笑著給周瑤問道:“
嫂子我餓了
副科長的工資待遇足夠撐起他們家了,再說還有公公留下的財產呢。
工程師辛苦了一輩子能攢下多少錢?
反正婆婆把家底兒交給她的時候,她是數都沒數的,就怕惹了婆婆不高興。
但幾本存折上的數字還是認得出來的,他們這一輩子衣食無憂是不成問題的。
當然了,這是秦京茹這個時候想,她也許不知道未來這些錢毛成了什么鬼樣子。
交通站小石頭有一句名啊,這世道啊,最不值錢的就是這錢了。
——
晚飯是秦京茹做指導,周二丫主廚,飯菜透露著東北的香味。
韓建昆扯了坐著等吃飯裝大爺的聶小光一起去廚房里幫忙端菜,飯桌上人已經坐齊了。
顧寧是上樓梳洗過的,換了身輕便家居服,看起來很是淑女。
嗯,有保姆的家庭,女主人才能淑女,想想這一個多月的辛苦,顧寧也是長出了口氣。
“先提前說明啊,我就告訴二丫調料的位置了,其他一概沒提,大家嘗嘗二丫的手藝。”
秦京茹笑著張羅道:“反正中午我是吃了一大碗米飯。”
“嗯,是家常菜的味道。”
李學武嘗了一口燉茄子,笑著點點頭夸獎道:“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顧延跟著姐夫的筷子嘗了一口,覺得有點咸了,不過并沒有說什么。
他早習慣了家里的飯菜口味,廚師是不敢給重油重鹽的,倒是東北那邊會這么做菜。
姐夫的意思他很清楚,這小保姆年歲小,剛剛來家里,正是心沒底的時候。
這個時候應該多鼓勵,多支持,而不是貶損和貶低。
“我跟你們廠供銷服務部買的。”他捏著酒瓶子給韓建昆和聶小光先倒了,又給李學武倒滿,這才又給自己滿上,“他們還跟我要證件,哈哈哈——”
“當然要證件。”李學武笑著擺了擺手,示意韓建昆和聶小光不用客氣,“這是福利啊。”
該說不說,顧延這兩年的成長李學武是看在眼里的,當了連長以后,這傲氣內斂了許多。
以前那種目中無人的狂傲沒有了,還知道先給韓建昆和聶小光倒酒。
一個是李學武的前司機,一個是現在的司機,可到了這家里,坐在一桌上吃飯,人家就是客人,他作為李學武小舅子,必須懂禮貌。
再說了,韓建昆跟他也是老相識了,都是部隊出身,這兩年他們兩口子在姐夫家里做事,他沒見著也聽說過,得有一分尊重。
至于說小痞子似的聶小光,他雖然沒有看在眼里,可也聽姐夫說起,敢用刮子攮紅星廠一把的狠角色,所以酒桌上也是哥們弟兄的叫著。
在外面都無所謂了,在姐夫的家里,能坐上這張餐桌吃飯的,那一定都是姐夫信任的人。
所以,誠懇一點沒有毛病。
他是帶著對象來認門的,更是得有個成熟的樣,否則他姐都要說他。
“聽說您要卸了委辦主任的職務?”周瑤嘗了嘗燉的鯉魚,看向李學武問道:“委辦向綜合管理部過渡的還沒有這么快吧?”
“早晚的事,沒必要僵持著。”李學武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同幾人喝了一口,“也是要支持卜清芳的工作,她這一步走的實在是不容易。”
“機關里都說她心眼多,貪得無厭。”周瑤笑了笑,看向顧寧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起啊,小寧姐,我都忘了領導不在家說工作的事了。”
“他是沒人可說。”顧寧看了看未來的弟妹,微笑著說道:“我也聽不大懂他說什么。”
“我也聽不大懂。”顧延舉起酒杯同姐夫碰了碰,笑著說道:“所以我最佩服姐夫了。”
“嗯——”李學武喝了一口酒,點了點他,道:“這樣的話我愛聽,你這么會說就多說點啊。”
“得嘞——”顧延捏著五星茅臺又給姐夫滿上了,“您在單位聽不得拍馬屁,這一點我一定滿足您。”
“就胡鬧——”眾人笑著,周瑤瞧見顧寧瞪了顧延,也捏了他胳膊一把,“沒點正型呢。”
“沒點正型呢——”
這話叫李姝聽見了,學著小舅媽的語氣沖著舅舅喊了一嗓子,眾人笑的更歡了。
周二丫捧著手里的飯碗,好奇地打量著這一桌子的人。
秦京茹已經給她介紹過了,可有的人她記得,有的人她記不住了。
什么在哪工作,什么身份,什么職務,她不太理解,她就知道李哥的身份職務最高。
至于說有多高,她也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