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刃有余
張建國的案子還是辦了。
在段又亭跟了這個案子幾個月沒有動靜之后,分局副局長鄭富華決定換帥。
換誰上,問題擺在了分局領導的案頭上。
為什么說換誰上是個問題呢,難道堂堂東城分局人手緊張到如此程度,連適合主持辦案的人都找不出來了?
其實不是這樣的,雖然說案子等于成績,但也得分是什么樣的案子。
一般來說命案是偵辦成本最低的,經常作案的讀者都知道,沒有計劃的命案多是三天之內就能偵破,無名拋尸案多了說也就是一周。
超過一周的,不是有計劃、有預謀,那就是老天都不收他,給兇手逃跑的機會。
什么樣的案子偵辦成本最高?
人數多的,非常多的,或者牽扯到的層面、區域等等復雜程度特別高的那種案子。
這樣的案子很難嗎?
其實不是的,難的不是偵辦的技術,而是范圍,辦案不是抓人,抓人是結果。
最難的是把犯罪嫌疑人牽扯到的所有罪證收集齊全,交給檢方起訴。
以張建國為例,這小子滿京城的跑,想要搜集關于他的罪證,就得把跟他接觸的,他所造成的犯罪事實找到,確定他是抓捕對象。
當然了,這個時候也沒那么嚴謹,只要主觀上能認定張建國有問題,那就可以先抓。
抓了再審,審出來再查嘛。
雖然程序上錯了,可這個時候真少有人追究這個,畢竟維護治安沒有錯。
但抓捕張建國比搜集他的罪證還麻煩,還要困難,想靠這個案子翻身的段又亭就遇到了兩頭堵的麻煩。
大張旗鼓的搜捕張建國不現實,因為張建國所犯問題的針對性強,社會危害性小。
就是他想這么干,鄭富華也不會批給他。
大范圍的搜捕不現實,定點偵破和抓捕行不行啊?
答案是也不行,因為京城頑主多在胡同這樣的密集區,誰也不知道他晚上在誰家休息。
兩百多萬人口的京城,想要抓一個張建國如大海撈針一般。
所以段又亭身沒翻過來,倒吃了一嘴屎。
段又亭拿不下這個案子,其他人就拿不下來嘛,東城分局沒有人了嗎?
也不是,這案子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有能耐的看不上,沒能耐的不敢拿。
現在上面重視頑主圈子和老乒圈子鬧出來的影響了,尤其是老乒圈子里多多少少還牽扯著小崽子的問題,上面可能在想辦法處理他們呢,要分局這邊壓一壓,試試水。
以前沒有壓力的時候都沒人愿意上呢,現在有壓力沒頭緒,更沒有人愿意上了。
但案子既然已經被重視起來了,高震和鄭富華又不能不選兵調將。
重視是重視了,但還是不能擴大范圍,擴大影響,也就是悄悄地進村,打槍地不要。
你要說沖鋒陷陣有人不怕犧牲,但大海撈針誰愿意被同事嘲笑啊。
有人問了,重視了就得辦?
其實想想就知道了,哪個江湖大佬不是被重視了才被辦的。
你看看后世那些通報,有哪個江湖大佬的犯罪事實是被抓前一個月做下的事。
長了得有二十年,短的也有六、七年,二十年還被抓的只能說不長腦子,不用金盆洗手洗二十年也洗白了,張建國這個也不短了。
這兩年他的所做作為都在各地派處所和治安大隊這邊記著呢,現在分局要算總賬。
這些處理的、沒處理的,是他的、不是他的案子歸了包堆兒都算在他身上了。
抓了他一個,成全千萬家嘛。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不知道誰提起了一句,以前交道口的治安環境就很好嘛。
大家心領神會,紛紛稱贊起了姬毓秀同志擔任交道口派處所時的治安穩定成績。
沈放做出的成績他們不提,因為沈放現在不是分局的人了,提他還干什么。
再說了,交道口的穩定跟沈放有個毛的關系,以前他當所長的時候不也那個屌樣。
所以,大家一致認為,這個案子應該交給專案組的姬毓秀同志來負責。
推姬毓秀上還有一個主要原因,就算這個案子辦不好,那也是年輕人毛手毛腳。
畢竟她還年輕嘛,底子也厚,掉下來也能爬的起來,所以用她是最合適的。
真把這個案子辦下來了,那該論功行賞,誰也說不出什么來。
所以在鄭富華沒有開口反對的情況下,這個案子就從段又亭的手里轉給了姬毓秀。
要不怎么說有朝里有人好做官,不講裙帶關系,只說關系修養,姬毓秀也比別人強。
她按照領導的要求接了案子,但又提出段又亭同志對這個案子的掌握和了解程度很高,主動申請調段又亭進了她的辦案組。
領導要用她,那自然是要給她面子的,同時也在心里夸她會做人,又安撫了段又亭。
而姬毓秀一接手專案組,立即就轉變了辦案的方向,整理了專案組手里現有的罪證,先抓那些張建國身邊的小嘍啰。
上次受傷自首的李奎勇不是重出江湖了嘛,
游刃有余
沈建兵一直沒怎么說話,從兩人手里取了行李便拎去了里屋,再沒有出來。
聶小光詫異地看了韓建昆一眼,也覺得不大對頭。
“那您先休息,我們就回去上班了,”韓建昆到底是成熟穩重的,同李娟點點頭說道:“我們會給領導說您安全到家了的,再見。”
“嗯嗯——”李娟也沒在意他們,只應了一聲,打著哈欠地便往房間里去了。
韓建昆給媳婦兒去了一個注意點的眼神,這便拍了拍聶小光的肩膀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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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光當然是不忿的,一等上了汽車,這才扁了扁嘴抱怨道:“接站送家的,沒有功勞,也有拎行李的苦勞吧。”
“不給遞根煙,出門走了連一句謝謝都沒落下,這領導的親戚也太不會做人了。”
“哪兒那么多屁話——”
韓建昆斜瞥了他一眼,提醒道:“你就那么饞煙抽啊,還是缺人說謝謝啊?”
“領導沒虧著你就行了唄,消停開車。”
師父說話了,聶小光當然不敢再說什么,只是嘴角撇的跟瓢似的,明顯不高興了。
這領導的素質高,不代表領導親戚的素質也高,韓建昆倒也不至于說不高興,只是……
只是這一對兒吉城來的親戚明顯看著有點不著調,可別給領導惹什么麻煩啊。
他也擔心秦京茹一個人在家還帶著孩子,能不能應付得過來他們。
其實韓建昆不知道,他們剛走沒多一會兒,在家的秦京茹就差點氣了個半死。
既然客人都說了吃簡單點,她一個人帶著孩子也就這么做了。
說簡單,可還是照顧著東北的口味煮了掛面,炸了雞蛋醬,又準備了些小咸菜。
上車餃子下車面嘛,她實在忙不過來搟面條了,就著簡單點大家都能吃了。
可等她去叫房間里一直沒出來的兩口子時,手還沒沾門上呢,卻聽房間里面兩個人正嘀咕她呢。
“你還說呢,大領導,家風多么嚴呢,呵呵——”沈建兵的聲音傳了出來,“剛剛下車的時候你都沒看見,那個坐副駕駛的警衛員跟外面的那個小保姆眉來眼去的,嗤——”
似乎是一聲不屑,或許是嘲諷,反正那笑聲很刺耳,秦京茹站在門外都快氣炸了。
可畢竟是領導的親戚,遠道而來,她現在又懷著身孕,就怕李學武不用了她。
所以要忍,忍著氣回了廚房,看著費心費力一邊照顧李寧,一邊準備的飯菜,噎得一點食欲都沒有了。
這兩口子真不招人待見的,來家里不說給孩子帶點什么吧,主動抱一抱總可以吧。
只一句坐了一宿車累了,進屋就沒出來。
你說真累的不行了,進屋就睡著了也成了,兩口子沒羞沒臊的拉了窗簾干啥呢。
這都不算,嘀咕人算什么事啊,真窩心。
秦京茹哄著李寧好一會兒,這才調理好了情緒,走到門口敲門叫了那兩口子。
“呦,還給我們煮掛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