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業扯犢子
“這不是真槍——”
李姝驚喜地接過爸爸遞過來的盒子,滿心歡喜地打開,卻發現不對頭。
她剛剛還覺得不枉自己在門廳里等了許久,一下午都在窗口張望著,等爸爸回來。
到手里的卻是支假的不能再假的槍。
“嗚嗚——爸爸騙人!”
大魔王還真是
專業扯犢子
“他要真心想躲起來,除非你們不惜警力,撒下天羅地網,全城布控,否則……”
“這是不可能的,您知道的,”段又亭苦笑道:“警力有限,情況特殊,案子也很特殊,全城布控想都不要想了。”
沒來前不了解童的案子,現在知道了,他更覺得案子復雜了。
一旦傳出消息去,兩個圈子都不是很配合,調查的難度成倍增加。
兩個圈子都把“打報告”和“找條子”當成了對自己身份的侮辱。
就連今天的筆錄都是在第一時間拿到的,否則過了今晚,再去問的時候,就沒有人說實話了。
就算是謝前進的父母來促進這件案子,也會覺得很荒謬。
他的死竟然牽扯到了另外一起命案,還是多人欺負一個孕婦,實在有失光彩。
就算事情不是謝前進干的,可風風語的,現在想要洗脫這些流蜚語太不是時候。
所以,壓力全都在段又亭的身上了。
“你很珍惜這個案子?”
李學武打量了段又亭一眼,見秦京茹出現在了餐廳的門口,便站起身招呼道:“飯好了,先吃飯,咱們邊吃邊說。”
段又亭就知道來了這啥都瞞不住,嘆了口氣,站起身跟著往餐廳走去。
咸魚翻身就指著這次的機遇呢,沒有拿得出手的成績,怎么洗刷去年的錯誤。
他現在的崗位還是戴罪立功,是鄭局保了他,否則早就一擼到底了。
李學武問他的話,他聽明白了,這個案子整不好會成為一顆燙手的山芋。
不僅成績拿不到,還攤一手臭狗屎。
同時也在提醒他,真要貪心辦這個案子也別帶上姬毓秀,畢竟都供他一頓飯了。
——
“就這么簡單?”
李學武抖了抖手里的文件,還是有些不滿意,或者說有點莫名的遺憾。
李懷德卻是好笑地看著他,問道:“那還能怎么著?”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他努力克制著激動的情緒,用一種自以為沉穩的笑容說道:“大音希聲啊。”
李學武瞧了他一眼,如果不是給他留點面子,差點問出:您還會這成語呢?
他的目光落在了手里的文件上
《工業管理委員會關于同意紅星軋鋼廠變更組織管理關系的批復》
工函〔1968〕26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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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機部、京城市、紅星軋鋼廠:
你們關于變更紅星軋鋼廠組織管理關系的請示收悉。現批復如下:
一、按照《政務院關于〈支持工業企業深化變革發展先進綜合示范區建設工作方案〉的批復》(政函〔1965〕199號),同意自即日起,紅星軋鋼廠組織管理關系變更為一機部。
二、工業管理委員會有關部門、一機部、京城市工業要根據上述調整,抓緊對本部門、本市工業組織管理關系作相應調整,統籌發展和變革,建立與工業企業深化變革發展先進綜合示范區建設相適應的管理制度。
三、一機部、京城市工業要會同有關部門,對相關組織管理關系調整的實施成效進行評估,及時研提后續工作建議。
四、工業管理委員會將根據紅星軋鋼廠深化變革發展先進綜合示范區建設情況,適時對本批復的內容進行調整。
工業管理委員會
1968年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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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變革·促生產·促工作·促保障——
李學武來來回回地看了三遍,這才抬起頭看向了志得意滿的老李。
“這就完了?”
“不然呢?”
老李也愣了一下,回過神來笑著問道:“不然你以為還能寫點啥?”
“組織管理關系調整了,任命不是跟著一起下來嗎?”
李學武抖了抖手里的文件,道:“這里不應該加個附字嗎?”
“唉——我也想啊——”
老李聽他如此說,不由得嘆氣,剛剛的志得意滿瞬間消散。
“誰讓咱沒攤上好時候,更沒攤上好人好事呢。”
“什么情況?”
李學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擺足了看熱鬧的心態,等著老李說說呢。
嗯,有什么不開心的事講出來,讓大家開心開心。
“還記得年前的工作組吧?”
老李坐直了身子,看著他解釋道:“我跟你說過的,一組分兩撥,一明一暗。”
“嗯,我知道,然后呢?”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問道:“明的都回去了,也提交了工作報告,暗的還在?”
“問題就出在了這里。”
老李懊惱地點了點桌子,皺眉講道:“我當時跟你現在的想法是一模一樣的。”
“但是,這些癟犢子。”
他咬著后槽牙講道:“明的是回去了,暗的是剛回去。”
這么說著,他還點了點李學武放在桌子上的批復文件。
“這個楊駿絕對知道些什么,他是擺了咱們一道啊。”
“圖意個啥啊?”李學武好奇地問道:“紅星廠晉級了,他還能攔著您進步?”
“癩蛤蟆爬腳背——不咬人惡心人!”
李懷德氣的一捶桌子,不過沒怎么用力,眼神銳利地講道:“這是一套組合拳。”
“您的意思是說……”
李學武瞬間明白了老李話里的意思,眼神向后面一瞥,問道:“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李懷德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語氣壓抑地講道:“暗訪工作組掌握了一些我和程開元的情況,并就此進行了深入調查。”
“!!!”
李學武眉毛一挑,雖然沒有說話,可驚訝和意外的表情很是明顯。
老李也是很郁悶,敲了敲桌子,目光看向了窗外,幽幽一嘆,道:“工作不好干啊。”
“接下來的程序你應該能了解了。”
“關系不大吧?”李學武當然理解老李說的程序是什么,“找您談話聽著就是了,既然都走到這了,還能往后退咋地?”
“你說的對,”李懷德點點頭,緩緩地說道:“背水一戰,沒有退路了。”
干業務工作的,或者掌管一個企業的干部,哪有不背處分的,這是常態了。
想干事業,就不能前怕狼后怕虎的。
李懷德講的程序無非是先過去談話挨罵,接受批評和自我批評,然后妥協一部分人事、財務或者管理上的壓力和職權。
這是作為他在企業晉級和組織管理關系調整的關鍵時期處理程開元,打亂上級部署的一種懲戒。
雖然紅星廠執行的是內部紀監管理,但上面追究的是他的管理責任。
這個真沒處說理去。
你說不處理程開元的案子吧,這叫包庇。
你說處理了吧,上面又要追究你的管理責任。
兩頭堵死你。
但關鍵原因不在于案子本身,李懷德督促這個案子的落地,也是為了削弱程開元。
所以老李遭雷劈并不冤,楊駿的故意使壞也是針對的這一點。
李學武給出的安慰理由也很明確,該爭的還得爭啊。
老李也明白這一點,這個雷沒法躲。
上面看不得他春風得意翹尾巴,既然要用他,就不會任由他長歪了。
小樹不修不直溜,人要不修艮啾啾嘛。
老李的任命沒有問題,該進步還是會進步的,敲打不會敲碎了骨頭。
但程開元可麻煩了,剛挨了收拾,現在又來了一道回馬槍。
不過李學武也在想,上面是不是有意為之,一般這種查不出大問題的小問題組織談話提醒一下就過去了,不會叮叮當當地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