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的婁鈺
“怎么了這是?”
張松英聽到前臺報告,急匆匆地從辦公室下來。
見休息室門口站著一些人,便跑了過來。
一名保衛和一名服務員正在聽李學武的秘書彭曉力交代著什么。
“張副總——”
保衛和服務員最先見著她,也是最先打了招呼。
她點點頭,目光卻是看向了彭曉力,以及欠了條縫的休息室的房門。
“李副主任來了?”
“您稍等,”彭曉力并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并非傲慢,而是為了節省時間。
他輕輕敲了房門,頓了三秒,這才推開門輕聲匯報道:“國際飯店的張副總來了。”
“請她進來吧——”
李學武的聲音從屋里傳來,在彭曉力的示意下,張松英走進了休息室。
并沒有很復雜的狀況,屋里只有李學武和圣塔雅集團的總裁香塔爾兩人。
雖然香塔爾總裁像是剛剛哭過一樣,但情緒已經相對穩定了一下。
“領導、香塔爾總裁——”
張松英目光一掃,確定了屋里的情況,主動同兩人打了招呼。
在下來的時候,她已經了解了一些狀況。
這會兒進來,也是防備一些情況的發生。
比如香塔爾是個外國人,還是個長相漂亮的外國女人。
梨花帶雨、哭哭啼啼的,傳出什么來就說不清了。
“韓總正在樓上開會,用不用我請她下來?”
“干城同志在嗎?”
李學武坐在單人沙發上,兩條胳膊搭在扶手上,右腿疊在左腿上,很松弛的狀態。
他看向張松英眼睛微微一眨,目光里帶著些許信號,配合他的問話已經是表達的很清楚了。
張松英同他當然有這方面的默契,從一進來,她就在等著李學武的安排。
這會兒聽他問起,便立即回答道:“周副總回外事館了,說是有工作。”
“他走的時候交代,如果有事再聯系他。”
她目光斜了香塔爾一眼,問道:“領導,用我給周副總打電話,請他回來嗎?”
“等他回來,黃花菜都涼了——”
李學武故作不滿地說道:“平日里總在這邊晃悠,躲清閑,一用到他時卻不見人了。”
“真是的——”
他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沙發扶手,示意了香塔爾的方向介紹道:“香塔爾女士很擔心外事館那邊的情況。”
“這……”
張松英不確定香塔爾會不會中文,或者說聽不聽得懂。
既然李學武講這些話,是帶有防備的意味,那她自然要懂得配合。
“我這就去給他打電話,不過……”
話說了一半,她猶豫著提醒道:“聽說是波及很廣,我不確定電話能不能打得通。”
“而且,聽周副總離開時話里的意思,好像他們單位也很被動,這會兒……”
她的話說說就停了,有些不能說,有些不敢說,有些是故意不說。
只是當她介紹了一些外事館的情況時,明顯有感覺到香塔爾的情緒變化。
果然,這法國娘們是聽得懂中文的。
即便是不會說,或者聽不全,但配合張松英的表情和情緒,也是能聽懂一些意思的。
“唉——”
李學武瞅了張松英一眼,給了她一個贊許的眼神,嘴里卻是嘆氣道:“事情怎么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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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真是不應該,太不應該了——”
他嘴里這么說著,又用法語對香塔爾解釋了一下自己兩人剛剛的對話,隨后講道:“是有些年輕人熱血上頭,沒有大局觀和外事觀念。”
“這已經不僅僅是誤會那么簡單了——”
香塔爾哽咽著,用沙啞的嗓音對李學武說道:“我對目前內地的外事環境表示擔憂。”
“經過這件事,我們是要重新評估內地的營商環境,”她抿了抿嘴角,說道:“我對這里已經缺少了必要的合作信心。”
“如果您有暫緩合作,乃至是取消合作的決定,”李學武長出了一口氣,說道:“我只能對此表示遺憾了。”
“我本人對今天您和您的家人所遭遇的困境表示遺憾和歉意。”
他緩緩地點了點頭,頓了一下,這才又繼續說道:“暫且不討論外面發生的事是對是錯。”
“僅僅就咱們之間的立場談。”
李學武用手比劃了自己和對方,講道:“中國有句俗語用來形容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叫四大鐵。”
“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一起分過贓、一起那啥那啥……”
“那啥那啥?”
正在認真聽他講話的香塔爾愣了愣,問道:“那啥那啥是什么意思?”
“……”
張松英緊緊地抿著嘴唇,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領導引申的這個俗語實在是不合適用在這種外事交流的場合。
“就是你們法國人最喜歡做的事——”
李學武意味深長地一笑,繼續說道:“我覺得今天這件事的發生也有好的一面。”
“比如你和我……”
“一起那啥那啥?”
香塔爾并沒有完全理解李學武話里的意思,所以這會兒聽他說了,便也就問了。
“咳咳——”
張松英實在忍不住,輕咳兩聲掩飾了自己的笑意。
見李學武看過來,她示意了門外輕聲說道:“那,領導,我現在去打電話問一下。”
“嗯嗯——”
李學武點點頭,他現在已經不需要助攻了。
憑借剛剛的形勢研判,相信自己一個人絕對能拿下這法國娘們。
待張松英出門,他這才糾正道:“我只是想用四大鐵的關系來論證咱們之間的關系。”
“不一起經歷苦難,怎么驗證情誼。”
說到這,他還意有所指地抬起手,歉意地說道:“當然了,我沒有映射您丈夫阿德里安先生的意思。”
好么,這話說得香塔爾一愣,要是沒有李學武的提醒,她興許就沒有往這邊想呢。
“我們中國人對友誼和感情的理解,可以有患難與共、守望相助。”
李學武手指點了點手掌,說道:“今天有幸,我能護您的平安。”
“我也對咱們之間來之不易的情誼倍感珍惜。”
他誠摯地講道:“作為朋友,我有責任和義務保護您和您的事業在內地的安全。”
“這就是我和我的單位,對您,對這份友誼的尊重和態度。”
“我當然相信您——”
香塔爾用手里的手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長出一口氣舒緩了內心忐忑的情緒。
看見手絹上的白色碎花,這才想起是剛剛自己進來時他遞給自己的。
一想起這些,難免的要回憶起剛剛被對方抱在懷里,保護著走進大樓。
在她的記憶里,在她的印象中,李學武永遠有一個成熟男人的風度翩翩,更有一名保護弱小的紳士品格。
有了這些回憶和印象,再考慮他剛剛說過的話,內心因為恐懼而產生的想法再次猶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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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對方所說,在自己遇到危險的
失望的婁鈺
“能賣10美金,我們絕對不希望它成為一美金都不值的賤貨。”
“你們有這個實力——”
香塔爾這話明著是肯定,實則是懷疑,也是一種試探。
就像剛剛她對國內生產能力的評價,市場屠夫。
任何一項技術被攻破,對國外生產商來說都是一種災難。
法國才有多少酒莊,每個酒莊的土壤和水分,以及氣候和地理位置不同,限制了洋酒的產量。
但在這里,地大物博,適合種植葡萄的地區不要太多。
即便是法國的葡萄品種,也能在這里找到合適的緯度和氣候地區。
而且,香塔爾不敢想象,當一個擁有古老釀酒史的酒莊,以悠久的歷史向全世界噴射口感絕佳的洋酒時,會對市場造成什么樣的影響。
正宗的貼牌銷售,就像李學武剛剛說的那樣,沒有人會為了一瓶酒去找葡萄藤。
法國有的是瀕臨破產的酒莊,它們曾經的輝煌會被邪惡的商業鬼才包裝成酒瓶上的標簽。
從此它繼續破敗落寞,但它的名聲會響徹全世界。
每年生產的酒水會超過法國所有酒莊的產量。
用古老酒莊的名聲維持價格,用新產地和新技術提升產能。
舊瓶裝新酒,你敢說這種商業行為不恐怖?
還有,你真的覺得李學武是在談酒的生意?
這特么明明是在威脅和恐嚇香塔爾。
你敢撤出內地的合作,我們就敢把“香檳”貼牌,銷往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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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阿德里安先生還在忙。”
法國外事館經濟專員阿芒迪娜走到香塔爾的面前,在看了李學武等人一眼后,這才輕聲解釋道:“他安排我來接您回去。”
“謝謝您的款待——”
香塔爾點點頭,并沒有給自己丈夫的小三難堪。
中國有句老話,家丑不可外揚。
法國雖然沒有這么說的,但也有這個道理。
她微笑著對李學武說道:“今天是我來中國收獲最多的一天,謝謝。”
“客氣了,這是友誼,不是嗎?”
李學武笑著點點頭,說道:“國際飯店的大門永遠向朋友門打開。”
“我也代表紅星廠對你的到來表示歡迎,期待與您的下一次相遇。”
“我相信下一次不會太遠。”
香塔爾很優雅地上了汽車,并沒有對丈夫的拋棄和絕情大吵大鬧。
更沒有因為對方安排阿芒迪娜來接她表示憤慨。
她現在是圣塔雅集團的總裁,而不是法國外事館參贊的夫人。
剛剛吃過午飯的她,精氣神都很好,除了眼睛有一點點紅,情緒上很是穩定。
周干城的到來并沒有給兩人帶來更多的消息。
雖然李學武坐在休息室里陪著香塔爾,但外界的消息會源源不斷地通報給他。
這就是他自信的基礎,也是穩住香塔爾最大的底氣。
周干城知道的,李學武也知道,所以他說了什么,餐桌上兩人都沒有表示過度的驚訝。
直到他說起法國外事館一會兒會有人來接她時,她的臉色才變了變。
當時李學武并沒有說話,上午亂象時兩人的旖旎早就被克制在了內心當中。
那不值得掛在嘴邊上,更不值得在這個時候回味和惦念。
她還是她,他也是他。
所以,當法國外事館來車,她很欣然地同李學武道別。
看著汽車離開,站在一邊的周干城打量了李學武一眼,這才問道:“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什么真的?”
李學武回過頭看了看他,很是疑惑的樣子。
周干城卻是著急了,提醒他道:“香檳酒啊,那瓶酒,你們廠真的能年產百萬瓶?”
“當然,才百萬瓶而已,有什么好驚訝的。”
李學武轉回身,示意了一起往回走,嘴里說道:“我們會制霸全球洋酒市場,讓好年份的洋酒永遠喝不沒,不過還得等幾年……”
“為什么?”
周干城倒是著急了,他看著李學武說道:“你們不是已經釀出香檳酒來了嘛。”
“我跟你說啊,那瓶酒!”
他很是認真地說道:“無論是味道還是酒精度,絕對的正宗,比洋酒一點不差!”
“呵——呵呵呵——”
李學武看著他認真的模樣,實在忍不住輕笑了起來。
這倒是把周干城笑懵了,他看著李學武問道:“你笑什么啊,我跟你說正經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