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點鴛鴦譜
“快說啊,那姑娘到底是啥情況啊?”
趙雅芳見李學武還在墻邊的凳子上坐下了,好笑又著急地問道:“別不是蒙我開心的吧?”
“我怎么沒聽說你手里還有這樣的資源。”
傻柱瞅了一眼從西院那邊進來的王亞梅打趣道:“不會是咱們的王大小姐吧?”
“柱哥——!”
王亞梅冷不丁聽見他的玩鬧還沒反應過來,但已經不滿了。
她嗔道:“就你會給人起外號,等你兒子長大了看不學你!”
這西院滿打滿算就這么幾個人,要論還沒結婚的,也就是她和小燕兩個了。
但小燕和沈國棟啥情況大家也都知道,就差扯那個證了。
而經常相親經常黃的王亞梅就得了傻柱給起的這么個外號。
年輕,外向,標準高。
王亞梅的家庭條件本來就不差,又只有姐妹兩個人,生活上一點負擔都沒有。
要不是為了有份正當的工作,省的她在街道上學壞了,就是不上班,一直養在家里也養的起。
王亞梅跟她姐姐都隨了她母親,樣貌是很好的,再加上其他條件,還不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嘛。
但越是這樣的姑娘,對另一半越是挑剔,甚至傲的不行了。
用王亞梅自己的話來說,那就是:正青春,不將就。
可不就是這樣嘛,才十七八歲的年齡,晚一兩年不算事。
就是這家里的門檻子算是遭了殃,都快叫媒人給踢碎了。
姐姐是紅星廠文藝隊的干部,母親也是單位的文藝干部,父親是紡織系統的干部,一家都是有能耐的,在這城里可不缺對象。
趙雅芳也不是沒有給弟弟相看過這小丫頭。
只是她自己個心里也明白著呢,是她弟弟配不上人家。
倒不是說在西院回收站工作的王亞梅的條件有多好,趙雅軍在紅星廠上班的條件有多低。
其實單拿出來,兩個人相在一起可太合適了。
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她是長女,嫁來城里可以不用考慮家庭條件,但她弟弟雅軍是長子啊。
長子持家,紅星村那一家子人以后都得指著她弟弟扶持呢。
一家三個小子,老大進了城里,老二和老三往回還不知道啥情況呢,只能盼著老大的扶持。
就是趙雅軍現在掙的工資,也有一大半送回了家里,用于弟弟妹妹上學用,兩個老的也要買藥。
趙雅芳是真想給弟弟找個城市的姑娘,讓他在這落地生根。
如果找農村姑娘,那又是一大家子的累贅,就像她一樣。
趕著婆婆家仁義,知道她貼補家里也沒有在意,即便這是她自己掙來的工資,可這種情況太少了。
結婚以后,要是總往娘家倒騰東西,那婆家這頭早晚要打架的。
就是李學武剛回來那會兒,她往家里拿錢,就挨了她爸的罵。
這錢他們小兩口怎么花都行,到了娘家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依仗是趙家人窮志不短,雖然有大閨女的體貼和照顧,可從沒叫她往家里拿過錢,就只有公公李順和她爸之間有來往。
這還得說公公婆婆一家人開明,沒有讓她難做,更有諸多照顧。
只李學文一個人愛護她,可并不能讓她在家里,在村里如此有臉面。
再說李學文,她說給爹媽爺奶買鞋底,做衣服,送這送那從來都不會說什么,更沒有小氣的時候。
知道跟自己結婚,當初公公婆婆是不愿意的,但現在她一點埋怨都不會有,更是把李學文伺候成了少爺秧子似的廢材。
衣來張手,飯來張口,生兒育女的,甚至經歷了這么多事,心里早就成熟了,沒再說不跟公公婆婆一起住,更沒再提家里錢賬的事。
只給李學武幫忙管賬,沈國棟做了工資她都沒要。
她很清楚,一個農村姑娘,就算如她這般有能力,要融入一個城市家庭有多么困難,還要看運氣。
但換個角度,她弟弟已經是有一家子人要照顧了,如果媳婦兒家又是一大家子喀嚓。
小兩口就算在城里再怎么掙,也貼補不過來的。
趙雅軍的性格本來就有些心思重,小時候可愛說話了,年齡大了以后,懂了家里的困難,壓力讓一個年輕小伙子都有了皺紋。
沒有誰比趙雅芳更懂弟弟對進城,對這份工作的珍惜和渴望了。
來城里
亂點鴛鴦譜
李學才嘿嘿笑著,幫他拎了手里的包,解釋道:“下午,坐國棟哥的車回來的。”
“剛回來就出去瘋了?”
李學武好笑地看了他,又往家里看了,問道:“爸也回來了?”
“沒有,爸舍不得暖棚里栽培的中藥,信不過別人伺候。”
李學才有些小抱怨地說道:“我可是捱不住了,好長時間沒下山了,我都快不認識回家的路了。”
“出息吧——”
李學武一拍他的后背,問道:“山上沒啥事吧?爸挺好的?”
“能有啥事,諸事太平。”
李學才大大咧咧地先進了屋里,給屋里正說話的母親和二嫂問了好,又去逗了嘰嘰喳喳的李姝。
瞧見老大一家子進屋,劉茵笑著埋怨道:“咋這么半天沒回來呢,光聽你們在外面說話了。”
“還不是學武嘛——”
趙雅芳笑著解釋道:“說要給雅軍介紹對象,話都沒說呢,倒是先撮合了王亞梅和帕孜勒。”
“誰?西院的小梅?”
劉茵驚訝地看向了二兒子,瞪了他一眼,道:“你才多大點歲數啊,就給人家保媒。”
“要是不合適,對男方女方都是一輩子的事,凈胡鬧。”
她這不是訓斥兒子不懂事,而是提醒兒子別攬事。
王亞梅和帕孜勒的事終究是外人,怎么說都方便。
只是大兒媳婦兒娘家弟弟,終究是家里的事。
一個處理不好,不僅僅影響家庭和睦,還要落下埋怨。
趙雅芳聽懂了婆婆的話,卻是并未在意她的謹慎態度。
相處兩年了,婆婆是什么人,她已經很清楚了。
這份謹慎不是怕她們家占了便宜,而是怕他們家落下埋怨。
婆媳最難相處了,不是親媽,卻是要生活在一起,還要伺候她到老,送她走的還是媳婦兒。
趙雅芳深知做媳婦兒應該怎么想,所以她把目光看向了二小叔子,兩個人早有默契。
相比于婆婆的話,她其實更相信李學武的靠譜。
二小叔子辦事跟她的性格很像,沒有十足把握,不會亂說。
準是手拿把掐了,且看好了條件,這才跟她提起來的。
在外院的時候,她也知道李學武遲遲沒有說出那個姑娘的情況,一定是有原因的,畢竟是家里事。
所以看李學武給王亞梅撮合,也沒有真就著急了。
一家人還能不顧著她?
李學武要想說,指定是找個穩妥的環境和場合才會說出來。
你看李學武好像在吹噓他有多大的保媒能耐似的,保一個成一個,這不是他跟一般媒婆似的,能說會道,兩頭欺騙,而是會看人。
當領導的,要是看人不準,那是要出問題的。
而且考慮問題的方式和思維也比一般人強太多。
李學武保媒,倒不如說是相人看人,判斷雙方的性格和條件,從正經辦事,正經過日子的角度出發,考慮到雙方未來的發展,和家庭在這段婚姻中的影響才說話的。
就以李學武干工作至少要準備三份預案的謹慎性格,只是保媒這么簡單的小事,在他那,完全是大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了。
現在回家了,屋里都是一家人,李學武要想說,準能說。
因為李學武知道,在弟弟趙雅軍的親事上,她就能做主。
甭說她是大學老師,是家里的長女,就沖她要把弟弟安排在城里生活,落地生根,家里也沒有人敢說不同意的,還有人比她更有能力安排弟弟有個好未來好生活嗎?
只說是李學武照顧的趙雅軍進城進廠,那還不是因為她的緣故。
為什么給李學武管賬,她一分錢都不要,還盡心盡力的。
李學文跟她說過,一家人,錢能掰的清,還得完,但同舟共濟相互扶持的情分算不清,還不完。
要不你看李學文吹噓呢,家里大事他做主,小事趙雅芳做主。
這不是吹噓啊,這種思想上的大事,還就得是李學文拿的清,連趙雅芳都覺得愛人說的在理。
當然了,需要李學文做主的這種大事,年也遇不到一回。
“是我們廠領導的一個親戚,人就在我們保衛處上班。”
李學武同大哥和大嫂坐在了方桌旁,姬毓秀抱著李唐,一家人聽著他介紹那姑娘的情況。
“保衛處怎么了?”
別人沒看出來什么,但趙雅芳已經敏感地感覺到了李學武話里有話,主動問道:“是有啥復雜的關系,還是姑娘有啥……”
“家庭關系很正常,父親是京鋼廠的干部,母親在團委。”
李學武慢條斯理地介紹道:“家里有三個哥哥,都是干部,她是老小,今年初中畢業進的廠。”
看著大嫂微微皺眉,知道她是有所懷疑了。
就這個家庭,絕對不是趙雅軍能攀得起的,還是個初中畢業生。
李學武嘴里的廠領導是誰她不知道,但有親戚在廠里照顧著,這姑娘絕對不缺少機遇。
能得李學武主動介紹,一定是跟她的親戚說好了的。
那么僅有的幾個原因就不難猜了,這個姑娘絕對是有問題的。
李學武并未在意大嫂皺眉頭,又繼續介紹道:“姑娘長得好,個頭也足夠,性格有些憨厚……”
“只是吧,有點太憨厚了。”
“傻的?”
趙雅芳見李學武這么說了,第一個猜測便是這個姑娘是傻子。
但還沒等李學武回答呢,她自己就先在心里否決了這猜測。
李學武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