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真是痛快,好久都沒有這么痛快地騎馬了!”
他是痛快了,后面跟著的這些人快凍死了。
不是說好的牽馬出來擺擺樣子的嘛!他們連騎馬的厚衣服都沒穿,被接待干部催著來追這混蛋,鼻涕泡都凍下來了。
接待干部看著走過來的李學武,又是尷尬又是后怕。
李懷德卻是拍著他的肩膀問軋鋼廠的漢子怎么樣?
“英雄年少,十分了得!”
“哈哈哈~”
見這干部服氣,李懷德大笑著強調道:“我們那兒管這個叫牛嗶!”
“牛~嗶~~~”
“……”
走過來的李學武腳步一頓,無語地看著喝多了的李懷德,對他的措辭表示遺憾。
如果不會形容,其實可以不說話的!
丁萬秋等人從車里鉆了出來,看著李學武撒歡也是滿心羨慕。
這會兒都已經到了牧場,哪能不上馬玩一玩。
可接待干部心都被李學武嚇完了,只讓他們隨便耍了耍,便說要回去了。
丁萬秋早年間也是個紈绔子弟,騎馬那是看家本領。
肖建軍是今年在邊疆學的代步本領,算是能騎著玩。
大春騎得最好,因為這是祖傳的吃飯手藝,都知道土匪跑的慢了,都叫人給喂了槍子。
唯獨趙老五是京城土著,祖上連四條腿的板凳都沒留下,就更甭提馬了,驢都沒有。
所以只能看著其他三個小伙伴騎,自己眼巴巴地蹲車上眼饞。
回去的路上接待干部怕李學武一時興起再要騎回去,趕緊夸著他,說他這好那好的,就是別下車。
中午已經亮了酒肚子了,所以晚上這頓烤全羊就顯得禮貌多了。
李懷德折騰了一天,酒勁散的差不多了,同李學武一起,跟那些農牧場的干部們吹起了牛皮。
金耀輝陪在一旁被冷落,心里老是不自在。
白天李學武出盡了風頭,把他給比了下去。
晚上在這邊又得了那些邊疆干部的尊重,讓李主任長了臉。
尤其是聽著他天南海北的胡扯扒扯,這些邊疆干部還很沒見識地說他講的有道理!
夸李學武說話又好聽,又有才,能文能武……
金耀輝嘴里反酸水,心里說這特么就是個大忽悠!
自己這樣老實本分的他們不認可,非得聽著這個大忽悠騙你們才叫好?
這邊疆的工作環境可真特么夠艸蛋的!
一整天,李懷德沒干別的正經事,就跟特么街溜子似的,從這家串了門出來去那家串。
一句正經話不談,一個正經的項目不說,就真像是來游玩的一般。
可就是這股子隨意的勁兒,真得這些邊疆干部的得意,話也說的開了,關系也緩和了。
尤其是與邊疆辦事處有過合作的農牧場,都主動提起了明年的合作項目。
李懷德反而是不著急了,擺手說今天喝多了,不談工作,忙一整年了,要好好樂呵樂呵。
金耀輝也是在心里無奈罵街,他這人雖然貪吃了些,可也真有做實事的意愿。
不然為啥今年三月份的時候李懷德讓他留下,他就認了呢。
千里迢迢的留在邊疆,老婆孩子顧不上,為的還不是進步嘛。
可給李懷德當秘書,他早就忘了怎么當家做主了,對方好像也習慣了他的請示和匯報。
本就是個老實本分的書生,這一下子扔到這么遠的地界,他也是有些心理沒底的。
再加上邊疆辦事處是聯合貿易第一個創建的外置單位,也是,這壓力可想而知。
今年李懷德說累,可遠在邊疆的金耀輝又何嘗不是頂著壓力在支持李懷德呢。
萬事開頭難,他在邊疆辦事處不容易,處處小心謹慎著,這小心還成了錯誤了。
看著李學武呼呼哈哈的不講禮貌,跟那些干部們拼酒扯蛋,還開顏色笑話,反而入了那些人的眼。
他心里就有一種世人皆醉我獨醒,舉世皆濁我獨清的悲憤莫名。
當個清白之人怎么就這么難呢~
李學武其實也是這么想的!
尤其是當一行人回到辦事處駐地以后,聽見金耀輝要請李懷德出去體驗特色項目以后。
他看著兩人鬼鬼祟祟地出了門,直在內心感嘆自己的清白。
唉~這軋鋼廠的干部隊伍里,就屬自己最正經了吧?!
“走!帶你們出去玩!”
“啊?還要出去啊?”
大春跟著隊伍跑了一天了,這會兒都準備躺下了,聽見李學武站在門口喊他們出去,嘴里忍不住發出一聲抱怨。
李學武卻是沒在意他的疲懶,壞笑著說道:“想不想去看看邊疆特色?”
“什么邊疆特色?”
特別純潔的趙老五從衛生間的門里伸出了腦袋,一臉不解地看著他們。
李學武神秘地一笑,給了他一個你懂得的眼神,隨后叮囑他們樓下集合便走了。
趙老五撓了撓腦袋,表情跟鸚鵡似的,沒看懂李處長的意思。
丁萬秋嘿嘿一笑,滿臉的意味深長,拍了拍屁股趕緊從火炕上下地穿鞋。
“邊疆特色是啥都不知道,那你來邊疆是為了啥?”
他這么說著,又挑了挑眉毛,道:“我是老了,不如你們年輕人愛數量了,我現在更注重質量~”
“嗨~您這也是人老心不老,心老色不倒”
肖建軍也跟著下地穿鞋,嘴里玩笑道:“瞧您這身子骨,一宿兩三次也是不成問題的”。
說著話,又給下地穿鞋的大春說道:“等咱們老了,這身體能跟丁大爺一樣嘎嘎硬實我就知足了”。
“你們說啥呢,我都聽不懂”
大春提了提褲子,滿臉的壞笑,道:“我歲數小,主要是跟各位去長長見識”。
“長見識不用親自去~”
丁萬秋照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嘴里笑道:“大冷天的折騰,多辛苦,等我們回來說給你也是一樣的”。
“那哪能成!”
大春一副我讀書不多,但你甭想騙我的表情。
他緊了緊腰上的褲腰帶,撇著嘴道:“東家可是說了,紙上得來什么玩意深還是淺,反正這種事得弓著腰都得說行!”
“嘶~~~”
丁萬秋轉回頭,看了看牛皮哄哄正在拽詞的大春,對著肖建軍問道:“這孩子的文化水平真能寫信?”
幾天的時間,他們老是在一處活動,已經混熟了,肖建軍也不抻著,早就開起了玩笑。
“嗨~寫信罵街誰不會啊,胡同里的小孩兒都知道怎么寫”
“甭瞧不起人~”
大春橫了橫下巴,道:“我可是正經上過小學的!”
“哈哈哈哈!”
肖建軍見趙老五從衛生間里出來,將墻上掛著的大衣扔給了他,又笑著指了大春問道:“你說的小學不會是村里哪個姑娘吧?”
“去~姑娘哪有叫小學的!”
老澀批丁萬秋帶頭出了房門,回頭給肖建軍眨眼道:“只有‘妹妹’才能叫‘小學’呢!”
“滾~滾~滾!”
明顯聽懂了的大春不耐煩地揮手道:“一個個的都沒個正經,怪不得東家不放心你們,把我派來監督工作了!”
“嗯~這一點東家還真就沒看錯你”
丁萬秋招手示意趙老五跟著出來鎖門,嘴里還磕磣大春道:“他知道你是個什么貨色!”
“你們說啥呢?”
趙老五茫然地鎖了門,跟在后面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什么是邊疆特色啊?”
“噓~~~”
聽見趙老五在走廊里就問出了這個,三人趕緊給他打手勢噤聲。
這種事在房間里跟兄弟們說一說就算了,畢竟講顏色段子能增進感情的,可要是大庭廣眾之下,大家可都還是正經人呢!
辦事處大門口,李學武帶著四人凍得嘶嘶呵呵地上了車,給司機交代不用管他們,會晚點回來。
然后在開出大門以后,李學武按了按喇叭,街角突然亮起兩道車燈,隨即有一臺吉普車開出。
李學武也沒跟對方對接什么暗號,這特么又不是去接頭。
大馬路上就這兩臺車里有人,真搞錯了才是腦袋讓驢給踢了。
一前一后,兩臺車在烏城的街道上開著,不時的有汽車路過,可也沒人注意他們。
等拐了幾條街道,進了一處大院,兩臺車才算是停了下來。
先前那臺車上的人去給開了車庫門,指揮著兩臺車停進了庫。
就邊疆這個天氣,晚上只要是還想動車,就甭想著停外面。
發動機給出的那點熱量,不出十五分鐘就給車的水箱凍瓷實了。
要么停暖庫里,要么就放水。
李學武下車后帶著四人從車庫里出來,打量著這處異域風格的院落,滿是新奇。
烏城其實也有很多處樓房的,發展的并不慢,這里是邊疆的重鎮,也是重要的正治、經濟和文化中心。
城里的建筑風格迥異,民族特色明顯,更有其他異域風情混雜其中。
李學武所站在的這處院落正處于城市邊緣,高高的圍墻有月光灑在上面,是美麗的裝飾畫。
“哇喔~遠來的朋友”
門口突然傳來一聲招呼,上次見過面、做過生意的闊孜巴依正穿著袍子站在門口沖他張開懷抱。
李學武臉上也是突然有了笑意,攤開手走了過去。
兩人互相抱在了一起,互致問候。
“我還說要在夏天請您來嘗嘗我們的瓜果呢~”
闊孜巴依手搭著李學武的胳膊,另一只手示意了門廳里面請他往里走。
邊走還邊抱怨道:“結果等了一夏天也沒等到您,真是遺憾啊~”
“請原諒我的食”
李學武笑著走進門廳,給侍者微微一笑,摘了衣帽,同時也解釋道:“這一年我都想把自己像西瓜一樣劈成幾瓣來做事了”。
這么說著,又湊近了闊孜巴依低聲說道:“京里的事情……嗯……你懂的,不然我早就來了”。
“不過邊疆的瓜果我是有品嘗到的”
李學武笑著跟客廳里走來的大胡子麥麥提雅爾又來了個擁抱,道:“老朋友,你還好吧?”
“當然,我好著呢~”
麥麥提雅爾笑著打量著李學武,說道:“三月大商人還是那么的強壯有力,威武不凡~”
“哈哈哈~”
闊孜巴依同李學武一起大笑著,抬手示意了客廳,讓他們往里面坐。
“我們雖然很遺憾沒有早點見到您,但也充分理解您的辛苦”
他很是坦誠地說道:“更何況三月大商人的使著親自帶來了您的消息,我們無比的祝愿您在京城一切順利”。
“托您吉”
李學武雙手合十,微笑著說道:“總算是一切順利,能見到好朋友,真是幸福的一件事啊!”
丁萬秋四人跟在后面,聽著李學武寒暄,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好朋友?
這可不算什么好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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