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走出來看了他一眼,給了他一個眼神,又回了餐廳去幫秦京茹收拾著。
李學武把閨女放在了地上,由著她笨笨查查的學走路,看見她要跑了就趕緊跟上去。
沒學會走就先跑,說的就是李姝大魔王了。
其實這都說的保守了,本來李姝是打算不學走,直接學飛的。
只是飛起來落地后有點兒疼,現在輕易不敢亂飛了。
等李姝走到金魚池邊上,讓叭叭抱她起來看魚的時候,顧寧又從衛生間里出來了。
見李學武和李姝都站在那邊看著她,顧寧抿了抿嘴想要說什么,卻是又不知道說什么是好,只能邁步上了樓。
父女兩個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謹慎和意外。
“呦~”
李姝僅僅是意外了三秒,隨后小手一指頭頂的金魚池,問叭叭怎么還不抱她起來。
李學武蹲下身子笑著親了閨女一口,道:“你是真看不夠啊,明天你變成小金魚跟它們去水里玩得了”。
李姝不管叭叭說些什么,等站起來了,使勁夠了金魚池的臺子,也不要叭叭抱了,示意自己玩。
李學武剛稀罕兩下,又被閨女給嫌棄了,頗為無奈地把閨女放在了臺子上,輕輕拍了拍閨女的屁股板。
“看見魚比看見爹都親!”
“呦~!”
李姝聽見叭叭在自己身后說話,小手指了指金魚池里的金魚,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
李學武咬了咬牙,覺得這筆投資失敗了。
其實沒有這金魚池李姝也不愛跟叭叭一起玩,他老是親自己,還用那種眼神看自己,好像自己突然要飛了似的。
小孩子的心思是很敏感的,她看的明白,就是說不明白而已。
太太看自己的眼神就跟叭叭的不同,沒有那種壓力。
可要說李姝不跟李學武也不是,每天李學武下班回來李姝都要第一個打招呼的,小腿蹦跶著要叭叭抱。
可抱也就一會兒,有的時候是三秒,有的時候是一分鐘。
時間的長短取決于李姝現在忙不忙,要是很忙的話也就喊一聲意思意思得了。
不過出門的時候,有意外發生的時候,或者有生人來家里的時候除外,就像剛才吃飯的時候,李姝最想要叭叭抱了。
陪閨女在客廳里玩了一會兒,老太太收拾好了餐廳又去衛生間洗了手,這才走過來接了李姝,對著孫子示意了一下樓上,道:“休息去吧,多照顧照顧小寧”。
老太太說話和表達情緒還是很謹慎的,尤其是看著孫媳婦兒表情和態度,沒敢在這件事上多說什么。
給孫子的示意也足夠多了,孫子又不是傻子,哪里能不懂她的意思。
李學武拍了拍閨女的屁股板,跟閨女道別,還要一個香香。
李姝很是敷衍地在叭叭的臉上ua~了一個,隨后又把目光放在了金魚池里。
等李學武再想逗她的時候就不讓了,都給你一個香了,咋還耽誤我玩!
李姝奉勸你不要得寸進尺!
李學武看著滿臉不耐煩的閨女,真想把這金魚池砸了扔門外頭去。
老太太也是被孫子的鬧騰惹的笑了起來,輕輕打了李學武一下,示意他趕緊上樓去。
李學武用手指沾了金魚池里的水往李姝的小手上抹了抹,在李姝急眼了的咿呀聲上了樓。
閨女喊的啥不知道,估計應該不是小心以后我拔你氧氣管子吧!
樓上,顧寧正坐在書房里發呆。
說是發呆,手里也捧著書,不過翻書的不是顧寧,而是晚風。
李學武上樓的動靜都沒給她吵醒,眉頭微蹙,好像有多大心事似的。
看著發呆的顧寧,李學武輕聲咳嗽了一下,隨后用杯子倒了些溫水端到了書桌旁。
“晚上的菜有點咸,喝點溫水”
“哦~”
顧寧抬起頭看了李學武一眼,接過水杯喝了一大口。
李學武沒去看她,而是走到了書架前尋找著什么,一目目的看著,很認真。
顧寧放下水杯,看了看李學武,將手里的書合了,輕聲問道:“你找什么?”
“嗯,找本書”
李學武彎著腰還在找著,頭也沒回地說道:“我記得五月份搬家的時候有一套《黃帝內經》來著,是我從東安市場淘來的,還給我爸看了,他不要,說看過了的”。
顧寧看著李學武皺了皺眉頭,這人又發什么神經,怎么想起找這本書來了。
李學武平時在家看書很少,多是看文件或者是學校里的教科書,要不就是那本厚厚的文選。
書架上的書多是她在看的,平時也都是她在整理的。
那架子上怕不是得有幾千本書,都是最近李學武拿回來的,多是舊的,不耽誤看那種。
地上堆著的還有好多,都是她一邊整理一邊看的書,也有李學武帶回來卻是來不及整理上架的書。
見他找的認真,顧寧以為他真的需要呢,便起身走了過來幫著他一起找。
這間書房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下面就是餐廳,二樓整個八角廳都用作了書房,沿墻固定擺放的全是書架,連窗子周圍都沒放過。
幾千本書里分了類,又從分類里面找,還有沒分完類的,或者暫時無法分類的,兩口子找了有十多分鐘。
“這呢!”
顧寧從書架底部抽出一本已經微微泛黃的線裝書,嘴里招呼了李學武,手里卻是翻看了幾頁。
都是豎版的老舊書籍,文字還是從右往左沒有標點符號的那種。
“你要這個干嘛?”
“看唄,學習唄~”
李學武接過顧寧手里的書看了看,點頭說道:“就是這個,我爸說保存到現在挺難得的,尤其是內容珍貴”。
說完又蹲下身子,從剛才顧寧找到這本書的位置開始往出抽,《黃帝內經》分好幾卷呢,可不是一本。
顧寧狐疑地看了李學武一眼,不知道他怎么喜歡上了這種書。
《黃帝內經》是最早的醫書,傳統醫學四大經典名著之一,分《靈樞》、《素問》兩部分。
而這套書也不僅僅是闡述了古代醫學,還記載了古代哲學、天文學、氣象學、物候學、生物學、地理學、數學、社會學、心理學、音律學等多學科知識和成果,并將這些知識和成果滲透到醫學理論之中。
顧寧知道李學武家里是中醫世家,可李學武在中醫領域有幾斤幾兩她更清楚,都二十歲了,還有這么多工作,突然覺醒學醫的心思是不是有點晚了?
李學武將十幾本線裝書擺在案臺上,一本一本地翻找著,好像是里面記載了什么修仙大法一般。
顧寧看著他鬧騰,無奈地走過去又問道:“還找啥?”
“嗯……找點兒知識……”
李學武手里的動作不停,嘴里卻是回答的慢騰騰,含含糊糊。
顧寧無奈,伸手要去拿書幫他找,嘴里剛想問具體找啥,卻是見他突然站起身笑著說道:“找到了!”
“嚇我一跳你!”
顧寧嗔了李學武一句,隨后看向了他手里的書,也是好奇他在找什么。
“體脈……凡十一,取決于膽……這是什么?”
“你是醫生你問我?”
李學武好像逮著理了似的反問了顧寧一句,隨后掐著書仔細地看了,嘴里卻是說道:“光學西醫可不成,他們是從錛鑿斧鋸中得來的經驗,咱們這中醫可是從陰陽五行全方位來發展的……”
顧寧看著李學武這個不懂醫的家伙竟然站在中醫的角度批判自己,不由得微微嘟嘴,使勁兒掐了他一下。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笑著看向顧寧,同時把書翻過來指了一段文字示意了給她看。
“膏期……胎兒足少陽膽所……”
“你!”
顧寧嘟著的嘴直接噘了起來,使勁捶了李學武一下,她哪里還看不懂李學武是在表達什么意思。
而李學武被打了一下也不見羞愧,笑嘻嘻地抱住了耍脾氣的顧寧。
顧寧使勁掙扎了兩下便也就安靜了下來,趴在李學武的懷里不再鬧騰。
“我還是個大孩子的時候就遇到了李姝,還沒學會當爸爸的時候就成為了爸爸,很意外,也很驚喜”
李學武抱著顧寧在她耳邊輕聲敘說道:“我喜歡孩子,也喜歡看著孩子在自己的眼前歡喜、打鬧、成長”。
顧寧聽著李學武的話好像是在聽搖籃曲一般,慢慢的閉上了眼睛,身子也隨著李學武的身子微微晃動著,好像心也平靜了下來。
“我對當孩子很有經驗,但當爸爸這件事還是在學習的過程中,尤其是對嬰兒,對懷著嬰兒的妻子”
李學武低下頭看了看懷里的顧寧,說道:“我要學習的內容還有很多,包括怎么照顧你,怎么照顧孩子,教育孩子”。
“請給我時間,也請給我機會~”
“嗯,我……我就是……”
顧寧躲在李學武的懷里猶豫著,遲疑著,好一會兒才輕聲說道:“我好像也沒有準備,真的……”
“呵呵~意外的驚喜總是措手不及不是嘛”
李學武輕笑著拍了拍顧寧的后背,勸慰著說道:“這可能就是他給你,給我,是給咱們家的一個驚喜也說不定呢”。
顧寧被李學武的話給逗了莞爾一笑,隨即又愁了臉,睜開眼睛抬起頭看了看李學武,問道:“會不會很累?很麻煩?”
“有我呢”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家里人都會幫咱們的,你會是一個好媽媽的”。
“我不是~都怨你!”
顧寧不依地捶了捶李學武,耍著脾氣嗔道:“李姝都還這么小,我都沒學會怎么照顧李姝,你讓我……唔~~~”
“乖~”
李學武又抱住了顧寧輕輕安慰著說道:“李姝都一歲了,長大了,你的基本功還沒有學好,現在給你個機會重新學習呢”。
說完又笑了笑,提醒道:“你說自己不是個好媽媽?李姝都還沒說呢!”
“去你的~她能說嘛!~”
顧寧掐了李學武一下,隨即聲音有些低沉地說道:“我有點害怕”。
李學武很是理解顧寧的感受,這個時代跟上一個時代距離沒多遠,懷孕和生孩子對于女人來說是一件搏命的事。
顧寧顧慮的不是這個,而是她自己本身,以及生養的問題。
就像她自己所說的那樣,她還沒有完全做好生孩子的準備,這跟給李姝當媽媽不是一回事兒。
自己的性格有缺陷,在生活上的認知和對生命的認知有所缺失,她敬畏生命,也顧慮以后的生活。
同李學武之間是有感情的,她也希望有這樣的愛情結晶,可這份驚喜來的太過于突然了,真的讓她措手不及了。
李學武哄著顧寧回到了主臥的床上,摟著她聊著天。
“什么時候知道的?今天?”
“嗯”
顧寧翻轉了身子,趴進了李學武的懷里,鼻音輕哼,隨后解釋道:“我不舒服,主任給號的脈”。
“你是傻姑娘嘛?”
李學武好笑地看了看顧寧問道:“那個沒來你都不知道檢查一下?”
“你怎么知道這個的?”
顧寧的心思果然敏感,李學武剛說完她就反應了過來,抬起頭盯著李學武的眼睛看著,問著。
李學武卻是抬起手給了她一個腦瓜崩,很是正式地說道:“我是李家中醫術第八代非典型傳承人”。
顧寧扯了扯嘴角,抿著嘴不說話,她只覺得這人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時蠻有意思的。
還非典型傳承人,就說沒傳承下來唄~
雖然撇著嘴,但顧寧對剛才的問題釋疑了,重新縮回了李學武懷里。
“我還以為是不調了呢”
說完也是無奈地晃了晃腦袋,道:“沒想到……”
李學武點了點顧寧的腦門,嘲笑道:“你先別說當媽媽合不合格,這醫生當的可不算合格”。
“你一說我想起個事”
李學武說完顧寧臉上又有了笑,不過不是什么好笑。
顧寧也抬起頭看了看他,覺得這人又要耍壞。
“院里二大爺家知道吧?”
李學武笑著說道:“二大媽當初懷他們家老大劉光齊的時候就不知道懷孕了,還以為得瘤子了呢”。
“咱家對門的?”
顧寧聽著李學武這么說也是很好奇的問了一句。
“嗯,就是他家,二大媽當時有些水腫”
李學武笑著解釋道:“二大爺那人你知道的,裝明白,有病了不找咱們家,婦科嘛,找的游街的鈴醫”。
鈴醫顧寧也知道,就是沒有店鋪或者行醫根底的醫生,搖著個鈴鐺滿大街的轉悠著,賣個藥糖,給人修痦子,或者治療個簡單的病癥也還行。
李順當年沒有飯轍養家糊口的時候也跟李學武他爺爺一起當過鈴醫。
不過兩人正式的多,都是靠名聲在家門口做這個,也是后來能進中醫院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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