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上個月你拿著樊華的結婚申請來找我,我還問你,沒想到這么快就輪到你”
“謝謝處長!”
韓雅婷收回申請,笑著道了一聲謝。
李學武卻是撓了撓眉頭,笑著道:“一聲謝可不中!讓他趕緊找地方安排我一頓,否則我可是要帶著人鬧婚禮的”。
“我們……我們不打算辦婚禮的”
韓雅婷聽見李學武這么說,臉色有些異樣,但還是坦然地對著李學武解釋道:“他的情況有些特殊,又是趕上這么個時候,所以我們商量了一下,就不辦了”。
“哦,我理解,你們兩人商量好了就行”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他的情況確實很特殊,如果需要保密的,就跟江科長說一聲,讓他給你的檔案設保”。
“謝謝處長”
韓雅婷笑著點了點頭,再次跟李學武道謝。
李學武站起身送了她,邊走邊說道:“那我就真誠的道一聲恭喜了,趁著這段時間不忙,好好休息休息”。
“知道了處長”
韓雅婷抿了抿嘴,對著李學武笑了一下,隨后出了門。
李學武也是籠了一下自己的頭發,臉上的笑容依舊,替韓雅婷開心,替朋友開心。
愿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是前生造定事莫錯過姻緣。
兩人兜兜轉轉,又在了一起,說明還是有緣啊。
正笑著呢,電話鈴聲又響了,李學武嚇了一跳。
“嗯,我是李學武”
李學武走回到辦公桌,拿起電話便聽了起來,一邊聽著,一邊繞過桌子準備坐下來。
而電話里的聲音讓他坐下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后靠坐在椅子上不滿地說道:“我特么還以為你完蛋了呢”。
來電話的是華清保衛處一把手吳有慶,電話里的聲音聽不出好賴來,但李學武的玩笑話就能試探一二。
吳有慶聲音很疲憊,也很無奈,苦笑著說道:“差一點點”。
李學武笑著說道:“早知道我幫你把這一點點補上了,多簡單點兒事兒”。
“你且饒了我吧!”
吳有慶在電話的另一端抱怨了一句,隨后低聲問道:“你大哥咋樣?”
“就那樣唄,在炮局呢”
李學武吹了吹桌上的煙灰,隨意地問道:“沒事了?”
“怎么可能”
吳有慶頓了頓,隨后說道:“不過暫時應該是沒事了,回頭我讓人把李校簽的文件送過去,你找人拿著過來辦一下手續”。
“誰去?讓我嫂子去吧”
李學武想了想,說道:“她熟悉情況,也知道咋辦,我去不大合適了,估計你們校門口的保衛等著報仇雪恨呢”。
“呵呵~”
吳有慶苦笑了一聲,道:“你也真是的,小孩子嘛,跟他一般見識”。
“你不在,我得教教他認人,別特么好的賴的都認”
李學武滿臉不屑地說道:“你這隊伍帶的一般啊,都特么有做奸的了,我要是玩真的,就廢了他”。
“行了,就這樣吧”
吳有慶顯然也是剛處理好情況,準是聽說了什么,便給李學武打了這個電話。
李學武這邊沒在意吳有慶的態度,扣上電話后對著走進來的于德才問道:“到點兒了?”
“是,在大會議室,處級以上干部都得去”
于德才一邊匯報著,一邊給李學武準備了筆記本。
李學武看了一下時間,站起身接了筆記本說道:“再這么忙下去,直接給我劈兩半得了”。
“記得帶我一個,我也忙不過來”
于德才苦笑著跟李學武說了一句,隨后跟了李學武出門。
當李學武往樓梯方向走的時候,于德才去大辦公室叫了一個人,跟著他回了李學武的辦公室,幫著李學武整理今天審閱好的文件。
下樓的時候李學武還在想著,剛才吳有慶打來電話,問了大哥學文,卻是沒有問吳淑萍的事,看來是有意為之啊。
不可能聽了自己去接大哥的事,而聽不見關于吳淑萍的事。
一定是他故意忽視掉這個問題,以及這個人,也就是說,吳淑萍現在被他,也被華清的工作組所忽視掉了。
咋忽視?
呵~按失蹤人口算唄,這個時候還少了?
李學武也是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從樓里出來,跟幫扶回來的機關年輕人擦肩而過。
這些年輕人看著很有力氣,實際上在機關都待廢了,被竇師傅安排著平整土地還有個好?
就像他路過時聽見陸續回來的年輕人說的那樣:“都累成王八犢子樣了~”
(請)
撤職?
這個形容倒是很貼切,李學武瞅了一眼正在樓門口水龍頭邊上洗臉洗手的年輕人,笑著上了樓。
三樓,大會議室,李學武算是來的晚的了,好多人都就坐了。
“幾個意思啊?”
李學武按照桌牌坐下以后,用胳膊輕碰了一下滿臉深沉的徐斯年。
徐斯年看了李學武一眼,又轉了回去,嘴里卻是低聲說道:“批評與自我批評”。
“草~沒完了是吧”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低聲說道:“一會你批評我,我批評你啊”。
“???”
徐斯年猛地轉頭看向李學武,他沒想到這種會議還能這么玩嗎?
不都是領導批評下屬,下屬批評領導的嘛?
李學武的眼皮耷拉下來,道:“要不咱倆一起批評夏處長,他老好人,不會生氣”。
“你做個好人吧~”
徐斯年真是被李學武的餿主意給弄怕了,以前還都是一個人耍壞,現在都要帶上自己。
咳~自己都是因為李學武才學壞的,一定是這樣的。
李學武看著領導們進來了,便沒有再說,要說好人,誰能有他好了去。
“咳咳,人都到齊了吧,那咱們開會”
馮道宗主持會議,掃了一眼下面,拿起眼鏡戴了,開口道:“今天的會議主題依舊是反思大學習、大討論中,咱們廠干部在思想上,在意識……”
這樣的會最近經常開,李學武已經有些習慣了,也習慣了馮主任的長篇大論。
應該是上面的精神最近變化的不快了,他也有了時間和精力來整理和透徹的研究,所以他最近的講話也是越來越能體現上面精神的主旨了。
而對應的,這些講話大多數都是從精神層面出發,從意識和形態上出發,闡述當前的要求和變革。
李學武理解的,以及通過馮道宗會議上講話的內容來看,上面對這件事還是有爭論。
且一直都在爭論,造成下面的爭論也在不斷的涌現出來。
有倡導和激發的一面,也有保守和維護的一面,很矛盾,好像正在尋找一種平衡一般。
這在軋鋼廠里也慢慢的形成了一種類似的矛盾。
年輕人在感受著時代的召喚,在慢慢嘗試和觸碰時代思想的壁沿,內心也在感受這種激情澎湃的力量。
思潮涌動,思想的影響力是巨大的,而附著主流精神倡導,那便是洶涌澎湃的力量。
在浪濤中必然會有一些心思詭異之人,投機取巧,暗藏禍心,行茍且之事。
從最近一段時間,保衛處處理的相關案件來看,是有一股力量在推動軋鋼廠的年輕人搞事情的。
尤其是上個月華清附中的紅護組的出現,更是讓某些人有了特殊的想法。
什么樣的人更好操控?
答案是年輕人,熱血、容易上頭,喊兩句口號,給個餑餑就敢去賣命。
這些年輕人在時代和某些人的故意推動下,不斷在思想和行動上沖擊著軋鋼廠的固有秩序。
而對于這種情況的出現,自然是會遭到固有秩序的反擊。
最近一段時間,廠長楊鳳山在廣播站有過講話,書記在班子會議上,在組織會議上多次強調穩定與團結。
具體表現在,人數最多、也是最重要的生產管理處基層讜組織已經開始加強了車間內部的精神和組織管理。
宣傳處也在積極配合,依照讜委領導的部署,增加了對精神正確領會的傳達和宣傳。
一個是大浪,一個是磐石,對撞出來的浪花點點,是某個人,某個組織,某個團體……
會議進行的很快,馮主任也吸取了教訓,再沒搞什么形式主義,請工人代表參會。
不然這場會議又得開成持久戰,最近跳著腳的跟工作組搞在一起,就差特么給工作組洗腳去了,他是為了啥?”
“為了啥?”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隨后瞪大了眼睛,問道:“不會吧!”
“什么不會!就是!”
張國祁使勁抽了一口,隨即唏噓著說道:“鬧成這樣,負責人對調是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了,我們都是保障口的,調了也不耽誤工作”。
“而且,最有可能的是我要撤下去,換去當副的”
張國祁滿臉憂愁地跟李學武絮叨著,好像說出來心里就會好受一些。
上次也是一樣,默默叨叨的,這次又來這么一出。
李學武只抽著煙聽著,也不說話,全當他在念經。
而說了好一會的張國祁想起還沒問李學武呢,這才抬頭道:“你倒是給我說說啊,我得怎么辦啊?”
“不知道,這可超出我的能力范圍了”
李學武指了指樓上,道:“這件事啊,我的建議還是要通過領導來解決,至少你得獲得李副廠長的支持”。
“他自然……應該是支持我的”
張國祁說著說著,不知道為啥沒了底氣,皺著眉頭想了想,問道:“王敬章那邊怎么個程序?”
“這我還真不知道,就知道他給工作組服務嗯”
李學武的話才不會漏呢,抽著煙,嘴里說的全是車轱轆話。
張國祁倒是敢說,也是為了獲得李學武的信任,這會兒冷笑道:“當狗罷了,搖尾乞憐唄”。
說完瞥了一眼樓上,道:“景副廠長的工作精力主要在聯合企業上,他想分一杯羹,人家不給他,正鬧呢”。
“鬧什么?”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問道:“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呵呵~有屎吃!”
張國祁說的相當惡心了,這也能看出他對王敬章的憎惡。
“那是顆墻頭草,風往哪邊吹,他就往哪邊倒,現在工作組吹風,他就倒向了工作組”。
說完對著李學武低聲說道:“聽說是跟工作組尋求跳出服務處,或是利用工作組的能力空降聯合企業,或是跟景副廠長協調,換核心部門崗位的可能”。
李學武好笑地看了張國祁,問道:“他去核心部門?要不跟老鄺換換?我聽說老鄺都不樂意在生產管理處做了”。
“聽他胡謅吧!”
張國祁撇嘴道:“鄺玉生即便是走,也不是王敬章接,他有幾分能力誰不知道”。
“倒是景副廠長那邊,現在是關鍵時期,恐怕不會跟他鬧,無論是來我這,還是去別處,都會支持他”。
說完懊惱地吐了一口唾沫,狠聲道:“后勤處有什么好,怎么都惦記著”。
他也不想想他自己,原先也是想著跳出后勤處,去核心部門,或者接居民區項目來著。
要不是李懷德不讓,并且讓他在這扛了鍋,說不定也成了王敬章第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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