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誤會
    顧寧走到車頭前面站住了,看了看李學武的表情便挪走了目光。
    今早李學武說的那句話直到下班時還在她的耳邊回響著。
    “沒,正好遇見嫂子了”
    李學武也是大臉兒白,自從跟丁鳳霞叫了媽,這家里常見到的穆鴻雁便叫了嫂子。
    顧寧也習慣了李學武的社交能力。
    不習慣還能怎么著,還能擋著不讓他叫嗎?
    就算擋住了李學武,還能擋得住自己母親嗎?
    “嗯,跟我說了”
    顧寧看見李學武走過來有點兒緊張,尤其是這會兒天色已經慢慢暗了下來。
    “衣服挺好看的”
    李學武知道顧寧臉兒小,這會兒可不敢逗她。
    接了顧寧手里的包,示意上車。
    顧寧被李學武接了包還有些猶豫。
    以前沒什么感覺,只覺得李學武有紳士風度。
    可今早聽了這壞人的那句話,顧寧覺得兩人之間好像有點兒不一樣了。
    扶著耳根有些紅的顧寧上了車,李學武又將后面的大衣拿出來搭在了顧寧的腿上。
    “沒事兒的,不冷”
    雖然嘴上客氣著,顧寧還是就著李學武給自己的腿圍住了。
    “我原來是想開那臺車來著,可實在不好看”
    顧寧也知道那臺車的狀況,聽見李學武說,也是會心的一笑。
    李學武繞過車頭,上了駕駛位,邊打著火兒邊對顧寧說道:“這是不是叫美麗凍人?”
    顧寧也聽出李學武這話的笑點了,捂著嘴笑了起來。
    等車出了大院上了路,見顧寧不說話,李學武便開始沒話找話兒。
    “我今天下午還想著去新房看看呢”
    聽見李學武說出新房兩個字,顧寧則也是心中一跳。
    這種小家慢慢建立,一碗一快地添加和建設,讓顧寧有種小時候玩過家家的感覺。
    只不過這種感覺現在更加的真實,更加的……讓人陶醉。
    對于顧寧不愛說話的個性,李學武是沒有任何意見的。
    有的女人結了婚以后,那嘴就像機關槍一樣,得得得,說的人心煩。
    哪個男人會不喜歡一個不愛說話的女人呢。
    “我忘了看你值班表了,想著跟你一起去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呢”
    這壞人明明一本正經地在跟自己說話,可自己怎么老是想……
    李學武開著車,倒是沒注意到顧寧的心理變化。
    “咳嗯~”
    顧寧怕李學武看出什么,輕輕咳嗽了一聲,回道:“不用呢,缺什么我就從家里拿了……”。
    “呵呵呵”
    顧寧的語氣雖然正常,但這么說,還是讓李學武不由得輕笑了一下。
    “從家里拿?是不是不大好?”
    在顧寧的詫異神色中,李學武轉過頭一本正經地說道:“你一個人是不是不大好搬?要不要我找幾個人,再找一臺車?”
    “唔~”
    顧寧也是被李學武突然的轉折晃得捂著嘴笑出了聲。
    就知道這壞人嘴里最會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了,可她就是有點兒喜歡聽。
    李學武不知道的是,顧寧跟他在一起,可能笑容和說的話是跟別人表達次數的幾十倍,甚至更高。
    顧寧在大院里見過的男孩子不老少,雖然沒有過多接觸,但多么調皮,多么會說的也都見過。
    她上的醫學院也有來自五湖四海的男同學,包括參加工作以后認識的男同事。
    也不是沒有見過正經的,但就是沒見過像李學武這么會正經的。
    也不是沒有見過會說的,但就是沒有見過像李學武這么會胡說八道的。
    李學武完全是顧寧認知之外的男孩子。
    年齡和身份、性格和職業、外表和脾氣等多種復雜和矛盾交織的特點,讓顧寧每次看見李學武都覺得很有吸引力。
    要不怎么說后世的小女生被大叔迷的五迷三道的呢。
    二十歲的面容,四十歲的成熟,六十歲的經歷,八十歲的知識,都集中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你說這樣的男人迷人不迷人,哈拉少不哈拉少?
    “哈拉少!”
    李學武將車停好,帶著顧寧往東風劇院里面走。
    剛才在路上,兩人找了個館子隨便吃了一口。
    顧寧吃的少,李學武吃的多,要了兩份面,正好兩人都吃飽。
    正要上劇院臺階的時候,由著幾個穿中山裝的人陪同,一伙黃毛也從車上下來也往劇院里面走。
    由著陪同人員的介紹,或許是談及到了什么,一個大高個兒笑著說了這么一句。
    李學武隨意地瞥了一眼,并沒有多么意外。
    四九城里的外事活動雖然不多見,但也是普通老百姓不多見罷了。
    上次李學武查的學校、外事部門居住區等地方,即使在今后的歲月里,也一直都沒有少了這些人的身影。
    即使兩國沒有任何建交的關系,即使兩國是對立的關系。
    在這座正治中心城市里,都不缺少他們的身影。
    斗爭是永遠的主旋律,合作也并非是突如其來的偶然。
    顧寧看都沒看這些人,她比李學武見的還多呢。
    小的時候父親還帶著她去參加宴會,等大了以后她自己就不愿意了。
    雖然現在沒有那么多的禮儀和規矩,但那種氛圍還是顧寧不愿意去參與的。
    就連最皮的顧延都是去了一次再也不提這是一個誤會
    李學武看著三人談的不怎么樣,那個照相的黃毛一直搖頭,這負責人回來說的也是李學武猜的那樣。
    “別列夫同志說他沒有照到你,拒絕提供膠卷”
    “那我就自己去看看他照沒照到我”
    李學武橫了一下臉,推開負責人就要過去。
    “李同志!”
    負責人一把抱住了李學武擋在了身前。
    他長得沒有李學武高,也沒有李學武壯,只能這么著才能擋住李學武。
    “你冷靜一下,激動解決不了問題!”
    “產生問題的是他們!我只需要解決產生問題的人就行了”
    李學武雙手一扣就將負責人推開了。
    “我給你看工作證是告訴你我是同志,我的工作不保密,可我的照片是要保密的”
    負責人看著李學武認真的模樣,想到李學武這么年輕就是這么重要的崗位。
    再加上李學武身邊的顧寧,他也是知道問題的嚴重性了。
    “這樣,外面冷,接待任務不能中斷,咱們里面談”
    負責人對著站在一旁的劇院保衛負責人說了一句,又跟黃毛的負責人說了一下。
    李學武拉住了顧寧的手,皺著眉頭看了負責人一眼。
    雖然不滿意負責人的拖沓和態度,但李學武還是表達出了克制,這個時候他不想惹事。
    他是做保衛工作的,講究的是雷厲風行。
    可這個負責人是做接待工作的,講究的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行事風格有差異,看對方就不大順眼。
    可再不順眼,負責人也得想方設法把今天的事情解決了,不能出現任何問題
    最后李學武和顧寧被負責人安排著去了劇院的接待室。
    跟著一起過來的還有黃毛的負責人和那個照相的別列夫。
    沒有留劇場的人在這里服務,負責人帶著三個同事邊做服務工作邊做調節工作。
    接待室的沙發上,幾人分別坐了下來。
    負責人對著李學武介紹道:“這位是奧列格同志,他們的負責人,這位是別列夫同志,隨隊記者”。
    說著話又給對方介紹了李學武兩人,但都沒詳細介紹身份,就說了名字和職業。
    奧列格剛才在外面也聽見負責人說了李學武兩人的身份。
    但他問了隨隊記者別列夫,別列夫強調他只是拍了觀眾入場的全景,并沒有單拍某些人。
    幾人都沒有碰這些外事人員端來的茶水,而是各自表達了訴求和意見。
    奧列格作為外賓,他有自己的優勢,強調了友好和尊重。
    話里也強調了他們隨隊記者的重要性和拍照的權利。
    意思就是不能給,不能因為一張照片影響了其他內容。
    李學武倒是沒慣著他們,瞇著眼睛跟負責人說了,今天的事情不能解決,他不排除使用特殊手段獲取那個膠卷。
    雖然他會說黃毛話,因為上學學的就是這玩意兒,但現在這種場合他不想說。
    他不想遷就這個眼睛長在天上的家伙。
    負責人很是為難地想了想,想怎么協調這兩邊的倔驢。
    還沒等他說話,一旁坐著的翻譯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什么。
    好像得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似的,負責人笑著跟兩方人說道:“今天是幾個文工團聯合組織的匯演,內容很是精彩”。
    奧列格和別列夫不知道負責人的話是什么意思,可李學武聽出來了。
    眼睛往那個年輕翻譯身上看了看,李學武倒是覺得年輕人有年輕人優勢。
    “我相信這是一個誤會,但誤會不能影響友情”
    負責人對著奧列格說道:“這旁邊就有照相館,我的人和別列夫走一趟,去暗房把相片洗出來”。
    看見奧列格還想說話,負責人擺擺手打斷道:“如果真如您所說,那我負責賠償膠卷和道歉”。
    這句話還有后半句。
    可負責人沒說,奧列格也懂。
    “我相信您所說的友情和尊重是發自肺腑的,我也相信別列夫同志的相機里沒有什么特殊的、不能看的秘密,對嗎?”
    “額……”
    這會兒負責人也是看出了不對來了,這邊說著,那個隨隊記者一直抱著他自己的相機。
    所以這后半句話負責人說的有理有據,但語氣已經是帶著堅定的意味了。
    他們是外事人員,對這些東西更加敏感。
    就像李學武說的那樣,他們什么都懂的,比李學武更謹慎保密內容。
    看著目光不善的李學武,和咄咄逼人的負責人,奧列格對著身邊的別列夫說了一句。
    別列夫這會兒表情倒是沒什么變化,可李學武還是看出他跟奧列格對視的眼神中不停地在示警。
    “我看還是慎重對待吧”
    李學武這個時候突然插了一嘴,道:“我不信任你們,也不信任他們,外面不是有安保人員嘛,叫兩個跟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