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請如來佛祖!
    聽見大兒子說這個姑娘懷孕了,閆富貴完全沒有添丁進口的喜悅,只有莫名心痛。
    于麗就是性格厲害了一點兒,可這個兒媳婦兒并不差。
    當初選的時候也是閆富貴做主選的這個長房媳婦兒。
    在后來的生活中,于麗在閆富貴的眼里算是一個好兒媳了。
    洗衣服、做飯,擦桌子、掃地,說話辦事兒,樣樣都能拿得起來。
    雖然在鬧分家的那次閆富貴對于麗的印象漸漸不好了起來,但那次以后于麗每次見到他都會主動打招呼。
    婆媳之間的矛盾自古以來都是亙古不化的難題。
    甭說是他閆富貴,就是鼎鼎大名的陸游都解決不了這種家務事。
    所以閆富貴對于麗的態度僅僅是家庭內部的矛盾。
    而且他是當老公公的,更是沒有挑兒媳婦兒不是的道理。
    他想的是,自己媳婦兒跟大兒媳婦兒有了矛盾,他跟自己家老大互相勸著。
    就算是分了家,等自己媳婦兒歲數大了,于麗的歲數也大了,就互相理解了。
    畢竟一家人過日子嘛,哪有上牙不磕下牙的。
    如果大兒子跟大兒媳婦兒有了矛盾,他想的是當著大兒媳婦兒的面兒,或者是訓,或者是勸,說教大兒子一頓。
    再給兩人撮合撮合,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嘛,怎么就有了快去請如來佛祖!
    那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都是不讓份兒的性格,又都是好講閑話兒的,兩個人吵完了架總能再湊到一塊兒堆兒。
    今天這會兒就是,賈張氏得了熱鬧消息,緊忙地來這邊跟二大媽分享了。
    “哎,剛才閆家往出抬人,你瞧見了嗎?”
    賈張氏邊說著話邊從二大媽的腳上把小被子往自己腳上扯了扯。
    這塊兒小被子就是這些人沒事兒閑的,你一針我一針縫出來的。
    為的就是冬天擱這兒蓋腳的。
    二大媽抬眼瞅了瞅對面兒的賈張氏,嘴里說道:“他賈大媽,您可別嚇唬我”。
    見賈張氏說的邪乎,二大媽趕緊說道:“我瞅著閆老師可還喘氣兒呢,您這么說好像沒了似的”。
    “誰說不是呢!”
    賈張氏撇了撇嘴,嘖舌道:“昨晚就嚎誦來著,今早一大爺回來說還活著呢,沒咋地,可你看!”
    說著話還用腦袋比劃了一下前院兒的方向,隨后繼續說道:“這會兒他們家老大剛回來,就要往出抬了,說不定真有個好歹的”。
    二大媽現在也拿不準了,剛才在門房她也就是瞅了一眼,看見三大爺的肚子還鼓著,猜這人還活著,不然閆家不能往出倒騰人。
    “他爸早上也來看了,回家說三大爺家閑扯淡呢,怎么就真的這樣了”
    “不可能!”
    賈張氏信誓旦旦地說道:“我親眼看見的,閆老摳臉色都不對,慘白慘白的”。
    “嚇!快別說了,我就怕這玩意兒!”
    二大媽揚手虛打了一下,阻止了賈張氏的胡咧咧。
    可她是不想聽了,賈張氏還想說呢。
    所以趕在中午飯前,門房出來進去的來扯閑篇兒的都從賈張氏嘴里聽見了現場發回來的報道。
    當然了,后續加工的說法兒什么都有,不過所有版本都有葛淑琴這個人物在。
    甭說,閆老摳兒一定是被氣的。
    怎么氣的,一定跟閆家老大有關系。
    因為三大爺有病于麗根本沒回去,現在閆解成領個娘兒們回來了。
    要不怎么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呢。
    閆家這么點兒事兒還沒到中午飯呢,就傳到廢品商店這邊兒了。
    于麗聽著街坊四鄰的議論聲,臉是紅一陣兒白一陣兒的。
    她想過無數次這個時刻,但她沒想到自己會這么的尷尬和難過。
    倒不是因為別的,畢竟是家人一場,閆解成一點兒余地都沒有給她留。
    情面什么的講起來太矯情了,可當初說好的約定也是一點兒沒守。
    “走吧,到飯點兒了”
    老太太招呼了于麗一聲,又對著小燕兒說道:“讓你姥爺看著這邊,你來這邊,讓你于姐回屋做飯去”。
    “哎!”
    小燕兒也是個機靈的,這會兒已經聽見了流,所以很是痛快地答應了過來跟于麗替班兒。
    雖然這個時候還沒到吃飯的時候,但老太太還是抱著李姝領著于麗去了倒座房。
    在倒座房老太太跟于麗說了什么沒人知道。
    李姝是聽見了,但她不懂事兒,只是看著太太說了她見過的最多的話。
    閆富貴沒死,但也沒好到哪兒去。
    醒過來都是第三天中午了,醫生說的是腦出血,好在送來的還算及時。
    也是閆富貴的歲數不大,不然這一下非得過去不可。
    現在僅僅是血管硬化,有部分出血點,醫生給做了注射治療。
    現在讓留院觀察,需要靜養。
    他倒是想靜養了,可一睜開眼睛便看見大兒子打著哈欠坐在自己床腳。
    看這樣子困得就要把自己掀下床,自己躺這兒睡覺了。
    再看周圍,老伴兒趴在自己床邊打著瞌睡,兒子帶回來的女人正依著床腳浸頭兒呢。
    “啊…~啊~”
    閆富貴想說話來著,可是這會兒全身沒有力氣,嗓子發干。
    就是出這兩聲都是憋了半天才從嗓子眼兒里硬憋出來的。
    可這會兒老伴兒睡的瓷實,兒子不長心地支么著眼睛往門口看什么。
    倒是床腳的葛淑琴聽見了他的動靜,睜開眼睛看了看他。
    葛淑琴看著閆解成他爸醒了,便站起身繞過婆婆,端了床頭柜子上的水杯要喂這個公公喝水。
    閆解成也發現了媳婦兒的動作,轉過身看過去的時候,正瞧見他爸正瞪著他。
    “爸”
    閆解成跳下床,走到床頭位置看著他爸說道:“爸,你醒了”。
    “啊~”
    閆富貴想說話,可這會兒嗓子干的難受,話也說不出來。
    閆解成倒是會說,手擺著對葛淑琴說道:“快喂爸喝水”。
    說話的這會兒三大媽已經醒了,看著兒子、兒媳婦兒正伺候著老伴兒喝水。
    但老伴兒正倔強地躲著不讓兒媳婦兒喂,便接了葛淑琴手里的杯子。
    “我來,你爸不習慣”
    三大媽也是給大兒媳婦兒臺階下。
    再一個,兒媳婦兒伺候老公公,怎么都不大合適。
    昨晚說要留人值夜,自己不走,大兒媳婦兒也不走,要留下陪著自己。
    她心疼兒媳婦兒肚子里的孫子,想要勸她回去,可怎么都勸不走。
    大兒媳婦兒不走,兒子就沒走。
    所以現在三大媽心里熱乎乎的,還是這個兒媳婦兒貼心啊。
    她倒是忘了于麗每天都起早跟她一起做早飯了,葛淑琴一個晚上的堅持就把她收買了。
    “還是兒子、兒媳婦兒好吧?”
    三大媽拿著水杯喂著老伴兒喝水,嘴里卻是夸獎著兒子和兒媳婦兒。
    尤其是這會兒著重夸獎了大兒媳婦兒。
    “淑琴可是足足在這兒陪床陪了兩天,就為了伺候你啊!”
    這話倒是真的,三大媽得回家做飯呢,家里還有兩個小的呢。
    這兩天確實都是葛淑琴和閆解成在這兒陪著來著。
    葛淑琴也想了,人苦也就苦一時,不會苦一輩子。
    這會兒見婆婆夸自己,葛淑琴皺著小臉兒說道:“媽,這不都是我和解成應該做的嘛,您快別說了”。
    閆富貴喝了水,頓時覺得嗓子好受多了,也不是干裂的疼了。
    聽著兩人的說話,閆富貴無奈地閉上了眼睛。
    他是不想要這個兒媳婦兒的,但現在好像老伴兒叛變了呀。
    三大媽笑了笑說道:“好好好,不說了”。
    嘴里說著不說了,可看著老伴兒的模樣還是心疼地說道:“淑琴還帶著身子呢,那是你們老閆家的骨肉啊”。
    她也是勸老伴兒寬心呢,什么重要都沒有傳宗接代重要不是。
    閆富貴卻是倔的,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是看不上這個女人,總覺得這女人身上帶著一股子風塵氣。
    他是當老師的,經常琢磨人心的主兒,上課哪個孩子調皮搗蛋,他都得琢磨。
    現在看,最起碼這女人不簡單,會哄人啊。
    他現在也是急啊,急著想說話啊。
    可這不是心急就能行的,閆解成見他爹醒了便去找了大夫。
    大夫過來做了檢查,說了還得等等才能說話,現在病人身體里火氣正旺呢,燒著嗓子了。
    當然了,這是大夫給病人家屬的通俗解釋,其實就是急火攻心,肝火-->>旺盛。
    到了下午三點多,閆富貴才算是能說話了。
    可也不是他主動說的,他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能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