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天弓將守護在大帳周圍的完顏部軍士撤走之后,大帳內立馬傳出了嘭嘭嘭的碰撞聲。
讓完顏天弓稍稍有些意外的是,大帳內的碰撞比較克制,并沒有弄出太大的動靜。
“時間太晚了,我有些困了,想回去睡覺,蕭北夢需要多久才能完事?”溫鸞打了個哈欠。
快百來歲的女人,仍舊保持著少女般的體態和容貌,這可不單單因為她修煉有成。不然,為何有很多的上三境的女修,年紀沒溫鸞大,卻早已老態龍鐘。
溫鸞在駐顏方面,還是頗有心得的。她深諳睡覺之道,知道女人若是能一直保證充足的睡眠,能大大減緩衰老的速度。
此際已經過了亥時,她得去補美容覺了。
“我推測,要不了多久,最多就兩刻鐘的時間吧。”完顏天弓不確定地說道。
只是,不等他把話說完,大帳內的動靜突然停了下來,前前后后,也就八息不到的時間。
“這么快就完事了?”
完顏天弓面露狐疑之色,“蕭北夢事前還說要好好地修理一頓邊三潮,這才八息的時間,是不是有些虎頭蛇尾,太潦草了些?”
一邊說話,完顏天弓一邊和溫鸞走回了大帳。
剛一進大帳,兩人齊齊傻眼。
蕭北夢仍舊站在先前站立的地方,神情淡然,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而在不遠處的邊三潮,束發的發箍不見了,木簪掉在了地上、斷成了數截,披頭散發,身上的青衫皺成一團,鼻青臉腫,腦袋腫成一個豬頭,若是不細看,都看不出幾分本來面目,哪里還有先前半分的儒雅模樣。
完顏天弓咽了咽口水,他此時已經看出,蕭北夢方才的一頓打,全然是往邊三潮的臉上招呼去了。
“大汗,我和邊大修之間的誤會已經消除,現在,你們可以繼續商談正事了。”蕭北夢嘴角微翹。
方才的一頓老拳,他打得是酣暢淋漓,此際渾身舒坦。
江破虜記念著師徒情分,寧愿心里憋屈,也不向邊三潮出手,蕭北夢可管不了那么多,今天這一頓胖揍,他要讓邊三潮半個月都不敢出門。
若不是知道江破虜對邊三潮還留有幾分情分,蕭北夢的拳頭肯定會更重,說不準就要替江破虜收回邊三潮的修為。
完顏天弓強忍著笑,面帶歉意地說道:“邊大修,你現在的狀態,恐怕已經不適宜繼續再商議正事了。同時,方才楚歸說得沒錯,鎮北軍的信譽頗有些問題,我擔心你們會像對待赤焰軍那般對待我們漠北三部。和你們合作的事情,就算了。
不過,我可以保證,我們漠北三部會竭盡全力牽制黑沙軍,給你們定北城分擔壓力。”
邊三潮渾身顫抖,顯然已經被氣得不輕。事沒談成,還讓人打成了豬頭,換成誰也難以接受。
“楚歸,你下手能不能不要這樣沒輕沒重,你看看你,都把邊大修打成什么模樣了?”
溫鸞看到邊三潮的模樣,沒有半分的同情心,反而落井下石,伸手一招,取出一面小銅鏡,用元力送到了邊三潮的面前。
邊三潮的臉此際已經腫得看不清表情,他大手一揮,將小銅鏡給摔到了地上,怒氣沖沖地說道:“楚歸,今日之折辱,他日我邊三潮必當倍數奉還!”
說完,他猛然轉身,準備離去。
“還真是不記打,還不知好歹!本尊讓你走了么?”
蕭北夢冷哼一聲,身體突然從原地消失,去到了大帳門口,擋住了邊三潮的去路。
“楚歸,你還想做什么?”邊三潮的雙目之中現出了警惕還有恐懼之色。
方才的打斗雖然僅僅八息的時間,但是,就在這短短八息的時間里,邊三潮深刻體會到了何為無垢圣體,在蕭北夢的拳頭之下,邊三潮感覺自己就像一條被按在砧板上的魚,只有任由宰割的份。
邊三潮的出生算不得高貴,連中等都算不上,不過,他年紀輕輕便因為過人的修煉天賦而被學宮收錄,從而嶄露頭角,并步步青云,…………,最后,成為懸天崖定榜戰的天下第七,榮升天順封疆大吏,牧守定北城。
定北城邊家,因為邊三潮而興,從一個不入流的小家族,一躍成為龐然大物,在天順第一雄城的定北城一手遮天。
邊三潮的這一生,可謂順風順水,幾無挫折,受盡尊崇,但是,就在剛剛的八息之間里,邊三潮一輩子堆積起來的自信被蕭北夢的拳頭給轟得粉碎,打人不打臉,蕭北夢拳拳都是往邊三潮的臉上招呼。
蕭北夢沒有傷邊三潮的性命,沒有動他的修煉根基,但每一拳都極盡羞辱之意,為了江破虜,也為了赤焰軍。
“你感受到了羞辱么?”
蕭北夢冷冷地看著邊三潮,“當年,你不開城門,眼睜睜地看著鐘晴琳死在黑沙軍的刀下,你有借口,可以說是為了城中的數十萬百姓。我不能指責你不開城門的做法,你是守將,有護衛城中百姓的責任。
但同時,你還是一位修煉者,還曾是一名以匡扶天下為己任的學宮弟子,城門可以不開,但你、以及你手底下的那些元修高手就不能出手協助鐘晴琳么?若是你們沒有站在城頭眼睜睜地袖手旁觀,而是出城協助鐘晴琳,鐘晴琳可能就不會死,那數千難民,你們多少也能救出一些。
再說四年前的赤焰軍,他們一腔熱情來救定北城,但定北城給了他們什么?
舍小取大?君命如山?邊三潮,這都是你的借口,都是你自私懦弱的借口。
你的脊梁從來就沒有直過,你的臉面和尊嚴并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要,你也不要表現出如此一副受盡屈辱的模樣。
你若是覺得我的話難聽,覺得不服,真覺得屈辱,你們邊家父子就替北三州數千萬百姓守好定北城!
你們邊家父子若是守住了定北城,你今日所受的屈辱,隨時可以來找我洗刷。”
話說到這里,蕭北夢緩步走向了一邊,將大帳的門給讓了出來。
邊三潮深深地掃了蕭北夢一眼,而后冷哼一聲,閃身出了大帳,頃刻間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完事了,我要回去睡覺了。”
溫鸞打了個哈欠,也準備離去。
“完顏天弓的王床這么大,又不是睡不下你們兩個人,你又何必多此一舉地回自己的帳篷?”蕭北夢嬉笑著出聲。
完顏天弓神情希冀,并朝著蕭北夢投去了一個感激的眼神。
溫鸞先是給了蕭北夢一個白眼,而后嘴角含笑地對著完顏天弓說道:“收起你的小心思,你什么時候能打贏我,什么時候才能上我的床。”
說完,她纖腰一擰,徑直出了大帳。
蕭北夢拍了拍完顏天弓的肩膀,長嘆一口氣,道:“完顏天弓,溫鸞的繡花床,怕是不好上呢。要不,我幫你換一個?”
“滾!”
完顏天弓一巴掌拍掉了蕭北夢的手,音量不低、鏗鏘有力地說道:“此生此世,我完顏天弓非溫鸞不娶!”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大帳之外響起了一陣抑制不住的咯咯輕笑,而后便是一陣風吹衣袂的輕響和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完顏天弓也在同時朝著蕭北夢眨了眨眼睛,一臉得意之色地說道:“蕭北夢,敢不敢和我打個賭,不用打過她,我就能上她繡花床?”
蕭北夢朝著完顏天弓豎起了一個大拇指,而后白眼一翻,“你真有出息!”
說完,他也抬腳邁步,準備離去。
“你覺得你用折辱的方式對待邊三潮,他們父子就能死守定北城么?”完顏天弓喊住了蕭北夢。
“一個人只要彎過一回脊梁,再想讓他直起來,前難萬難。今日羞辱邊三潮,我想看看能不能讓他知恥而后勇。當然,也不過死馬當活馬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