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蕭北夢把話說完,凌未央揮手將他打斷,冷聲道:“蕭北夢,你是漠北楚家的余孽,自然要顛倒黑白地替漠北楚家說話。
漠北楚家喪盡天良,合該合族覆滅。
你不要再多說,我方才已經說過,今日,我們兩個之中,只有一人能活著離開。”
蕭北夢知曉,完顏天弓說得沒錯,凌未央已經被仇恨蒙蔽,再如何解釋,也是徒勞。
于是,他微微抬頭,沉聲道:“既如此,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讓你恢復損耗的劍氣。”
凌未央卻是不領情,冷哼一聲,身形急閃而出,風行劍劍出如風,朝著蕭北夢的面門急刺而去。
蕭北夢眉頭一皺,藍影劍已經出現在了他的手中,手腕輕翻,藍影劍綻放出璀璨的藍色光華,朝著風行劍急劈過去。
下一刻,天下十大名劍之中的藍影劍和風行劍便叮叮、鏘鏘地劈斬在一起。
凌未央將劍氣催動到了極致,風行劍劍芒暴射,招招直奔蕭北夢的要害。
蕭北夢神色不動,施展出胡來劍法,將凌未央的攻勢一一化解。
兩道身影糾纏在一起,從廢墟中打到半空,再從半空落入廢墟,劍氣迸射,劍意縱橫,揮灑泄露間,已經開始風化的殘磚爛瓦大片大片地化為齏粉。
約莫半炷香的時間之后,凌未央一劍將蕭北夢蕩開,沉聲道:“蕭北夢,這最后一劍,乃是我們草劍廬的獨門殺招,只有御空境的劍修才能夠修煉施展。
此招名為霜殺百草盡,劍御霜寒,絕滅生機,劍招以速度見長,一劍出,百劍隨,主攻胸口要害。
你能死在這一招之上,也算是死得其所。”
話音落下,凌未央傾盡體內的劍氣,悉數注入風行劍之中。
下一刻,風行劍的速度陡增,朝著蕭北夢的胸口急刺而去,并幻化出重重劍影。
超過百數的劍影急速前行,并同時快速地變換位置,將風行劍的本體掩藏其中,令人捉摸不透。
在重重劍影急刺來之時,蕭北夢明顯感覺到,身周的溫度明顯降低了幾分。
他不敢怠慢,先護住了胸前要害,操控著魂海內的劍意向著藍影劍奔涌而去,再急刺向前,平淡無奇的一劍刺出,正是胡來六式的第六式——飛仙式。
藍影劍急速向前,于百千劍影之中,準確無比地找到了風行劍。
只聽叮的一聲,兩柄名劍狠狠地撞擊在了一起,劍尖對劍尖。
重重劍影瞬間消散,凌未央悶哼一聲,連人帶劍倒射而出,撞在了一道殘壁之上,而后隨同垮塌的斷壁,一起滾落在廢墟當中。
蕭北夢手執藍影劍,飄然落地。
凌未央從廢墟中彈身而起,身上和頭臉之上全是黃沙和灰塵,發髻凌亂,嘴角還掛著一串鮮紅的血珠。
她起身后,第一時間將劍氣注入風行劍當中,已經做好了應對蕭北夢追殺的準備。
只是,令她稍稍有些意外的是,蕭北夢靜靜地站在原地,眼神古井不波,并沒有乘勝追擊的意思。
“蕭北夢,你為何要停手,為何不殺了我?”
凌未央恨恨地看著蕭北夢,聲音冷厲地說道:“你以為,你對我手下留情,我就會感恩于你,會放下仇恨?你別做夢了!
上次那一劍,我恨自己沒有刺向你的胸膛!
我告訴你,除非你現在一劍殺了我,不然,只要我還留有一口氣,便與你不死不休!
……”
凌未央的聲音越來越大,說到最后,已經是變得尖銳刺耳。
蕭北夢靜靜地看著凌未央,一直等到她把話說完,才緩聲開口:“劍氣沒有恢復,卻急著與我動手;祭出最強的殺招,卻要提前提醒我。
凌未央,你何必一心求死?”
凌未央神情一滯,但隨即尖聲喊道:“對,我就是一心求死!蕭北夢,你殺了我,你來殺了我啊!”
看到凌未央撕心裂肺的模樣,蕭北夢的心中升起了悲意,長嘆一口氣,道:“凌未央,你不必如此。造化弄人,你只是做了你應該做的。
說實話,我并不恨你。
不過,不管你信與不信,我還是要告訴你,嘉元之亂,漠北楚家極有可能背負著冤屈,我興許并非你的仇人。
這些話,我現在沒有辦法去證明,但我會傾盡全力去尋找證據,為漠北楚家洗刷冤屈。”
說到這里,蕭北夢收起了藍影劍,快速轉身,緩緩向著遠處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凌未央,只有留著你的命,等我查明了真相,你才有機會向真正的仇人報仇雪恨。”
話音落下的時候,蕭北夢已經消失在了廢墟當中。
凌未央怔怔地看著蕭北夢遠去,在蕭北夢的背影完全消失的時候,她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叮鐺一聲,風行劍掉落在了地上,凌未央蹲在了地上,掩面而泣。
嗚咽的哭聲響在漠北城的廢墟里,久久不絕,分外凄涼。
……
完顏天弓沒有走遠,就站在漠北城已經垮塌的城門前,背負闊刀,雙手抱胸,靜靜地等待著。
“被廢了丹田、廢去了一身的元力修為,還能贏了凌未央。蕭北夢,你還真是一個變態呢,你說說,你到底是怎么修煉的?”
看到蕭北夢出現,完顏天弓嘖嘖出聲。
“她并非要殺我,而是想死在我的手中。”蕭北夢輕輕出聲,臉上沒有半分的表情變化。
完顏天弓撓了撓腦袋,不解地說道:“女人的心還真是無法理解,既然是仇人,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不就得了么?
一會殺,一會又求著被殺,我實在搞不懂,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蕭北夢不置可否,抬眼看向了完顏天弓,輕聲道:“嘉元之亂,漠北三部也遭受了不小的沖擊,我也是你的仇人,你沒有想過向我出刀么?”
完顏天弓將雙手從胸前放下,而后轉身看向了漠北城,語氣不忿地說道:“我只知道,漠北城還矗立在這里的時候,黑沙帝國的騎兵連墨水河都過不了。但現在,黑沙騎兵堂而皇之地在漠北縱橫馳騁,四處殘殺我漠北之人。
楚家沒有來漠北之時,大漠之上哪有如此多可以提供救命飲水的瓶子樹?
嘉元之亂,的確對我們漠北三部形成了不小的沖擊,但是,我們漠北三部可不像其他人那般恨楚家。
我們漠北三部的祖先們曾經追隨過楚家,知曉漠北軍的強大,更知道漠北軍的風骨,他們從未將黑沙帝國放在眼里,又如何會跟他們合作?”
“你也覺得漠北楚家蒙受了冤屈?”
蕭北夢明顯有些詫異。
“不是我覺得,是我們漠北三部都這么覺得。”
完顏天弓又轉頭看向了定北城的方向,接著說道:“只是,定北城后面的那些人就不這么覺得了。
只因為,楚家為他們擋住了太多的風沙,他們從來不覺得風沙有多么的酷烈。
他們躲在楚家的背后,享了太久的太平。
當黑沙騎兵長驅而入、將血與火降臨到他們身邊的時候,他們估摸從來沒想過楚家有沒有背負冤屈,獨獨只怪楚家沒能守好漠北。”
說到這里,他話鋒一轉,“自從天順修筑了定北城,躲在定北城之后人,就和我們漠北劃清了界線。可能在他們的眼里,我們漠北人與黑沙騎兵一樣,都是他們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