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轉頭去看蕭北夢,蕭北夢已經變成了一個小黑點。
“賤人,竟敢耍本尊!本尊定然要你生不如死!”
鄧青咬牙切齒地出聲,此際,他哪里還不知道,自己被申屠小嬌給耍了。
隨即,他催動身形,繼續追趕蕭北夢。
只是,蕭北夢一旦擺脫對手、全速奔逃起來,連禾游鴻都追不上,又何況是鄧青。
追出不到五里地,鄧青停下了身形,因為蕭北夢已經在他的視線中消失了,他追了個寂寞。
稍作思索后,鄧青迅速轉身,朝著申屠小嬌離開的方向急追而去。
……
擺脫了鄧青,蕭北夢再沒有遇到追兵,他一氣奔出百余里,而后落在了一處幽深的峽谷當中,連忙將涂見青放下,扶著坐好,依照先前的方式,要先將涂見青體內殘存的三股外來元力給驅除。
雙掌抵在涂見青的后背之上,緩緩探出元力,當元力一進入涂見青的體內,蕭北夢當即臉色大變。
因為,涂見青此際的狀況已經惡化到了極致,體內臟器、血肉,到處都是或重或輕、或大或小的創傷,身體像是一件已經有了無數裂紋的瓷器,似乎只要輕輕一碰,就會直接碎裂開來。
蕭北夢連忙用雙手在自己與涂見青之間,構建出一條元力通道,引誘那三股仍舊還在涂見青體內肆虐的外來元力。
約莫一個時辰之后,涂見青體內的三股外來元力終于全部被蕭北夢給引誘出來,再悉數斬滅。
蕭北夢大松一口氣,正要繼續給涂見青療傷,卻發現涂見青在這個時候幽幽醒轉。
“小北,你坐過來。”
涂見青醒來后,眼神迅速變得清明,并立馬出聲。
“老涂,你體內的外來元力已經被全部清除,我現在要抓緊時間給你療傷。”蕭北夢看到涂見青醒來,自然是喜悅萬分。
“你先坐過來,我有很重要的話要跟你說。”
涂見青的聲音虛弱而堅定。
蕭北夢無奈,只得連忙去到了涂見青的身前,快速蹲了下來,他欣喜地看到,涂見青的臉上現出了紅暈,氣色看起來比之前要好了太多。
“你盤膝坐好。”
涂見青在蕭北夢蹲下后,臉上露出了笑容。
“老涂,有什么話,你就趕緊說,我還要給你療傷呢。”蕭北夢催促著。
“傻小子,你自己還不清楚么?我的時候到了。”涂見青的臉上仍舊堆著笑容。
“瞎說什么呢?老涂,你不要放棄,我一定能救你!”蕭北夢作勢就要起身,要去給涂見青療傷。
涂見青卻是搶先伸出手,按住了蕭北夢的肩膀,眼含希冀與慈憐地說道:“小北,你坐下,我們好好說說話。”
蕭北夢稍作猶豫后,慢慢地坐了下來。
“你這孩子,怎么就這么傻呢。墨土城就是一張天羅地網,你還要往里鉆。我一大年紀,也活夠了,若是把你給搭進來,你讓我如何能安心吶。”
涂見青的語氣中帶著責備,但手卻去到了蕭北夢的頭上,輕輕地摸了摸他的腦袋,滿眼的欣慰和慈愛。
“老涂,別說這些沒用的,趕緊說你的重要的事情。說完,我去給你療傷。”蕭北夢繼續催促。
“傻孩子,你還要在這里騙自己么?我現在的狀態,體內經脈十斷其九,丹田更是已經破碎,一身劍氣已經化為烏有,即便是丹鼎派的九轉生生丹也救不了。”
涂見青說到這里,神情平淡地說道:“我的大限到了,該去投胎了。”
“老涂,你別說了,一定還有辦法,我一定能找到救你的辦法。”蕭北夢作勢又要起身,雙目之中已經升起了水霧。
“別折騰了,趕緊盤膝坐好。”
涂見青再次按住了蕭北夢的肩膀,輕聲道:“不久之前,我雖然睜不開眼睛,但卻感覺到了禾游鴻,還有柳紅夢,還有其他的人,……。
柳紅夢雖然是天下第一女劍修,有越境而戰的能力,但她畢竟只是御空境巔峰的修為,對上禾游鴻,只敗無勝。
我聽聞,柳紅夢對你極為的愛護,再加上她又是一個火爆的性子,為了你的安全,她必然會竭盡全力與禾游鴻一戰。若是禾游鴻動了殺心、不惜代價,柳紅夢的處境會很危險,……。”
“老涂,這些事情,我比你清楚,你就不要再說了。你趕緊說完正事,我再給你壓制傷勢,然后去幫柳姨。”蕭北夢的臉上已經現出了著急之色。
“你小子怎么這么磨嘰呢,你現在給我坐穩,好好聽我說話。”
涂見青把眉頭一豎,神情不悅。
蕭北夢欲又止,最后老老實實地坐好,豎起了耳朵。
涂見青微微抬頭,緩聲道:“小北,有一件事,我藏在心里許久,本來一直想要告訴你。但因為答應了你的母親,所以一直沒有讓你知道。”
蕭北夢一怔,強壓著心頭的激動,眼神激動地看著涂見青,等待著他的下文。
涂見青輕嘆一口氣,接著說道:“小北,你之前不是一直追問我,你母親死的時候,為什么連一個像樣的葬禮都沒有,而且,你也沒有看到你母親的遺體。
其實,這一切都是你母親要求的,而且,發喪之時,你母親并沒有死,她被人接走了。”
“被人接走了,是誰接走的她?難道我的母親沒有死么?”蕭北夢當即再也壓抑不住心底的情緒,激動出聲。
涂見青搖了搖頭,道:“你母親當時已經寒毒入心,入魂海,已經堅持不了多久。”
蕭北夢的眼神黯淡下來,問道:“是誰接走的她?是蕭風烈么?”
涂見青點了點頭,“小北,對于蕭風烈,你可能誤會他了。至少對你母親,蕭風烈用情至深。
那年,你剛剛十歲,我賭劍輸給了你母親,去到了太安城南寒王府。沒過幾天的一個深夜,蕭風烈只身來到了南寒王府,一襲青衣,風塵仆仆。
也在當晚,你的母親便跟著蕭風烈離去了。離去之前,他倆去到了你的臥室,足足待了兩個時辰,直到天色將明才出來。”
蕭北夢聽到這里,當即愣在了當場,眼眶已經濕潤。
他沒有料到,母親在自己十歲之時,并未立馬離去,而是被蕭風烈給接走。
他更沒有想到,蕭風烈居然去過太安城,還在自己的臥室里待了兩個時辰之久,可能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坐在自己的床邊,靜靜地看著自己,甚至還用手撫摸過自己的臉頰和頭顱。
但是,蕭北夢卻罵了蕭風烈數十年,罵他不見自己,罵他連只片語都不捎給自己。
此際,蕭北夢心中百味陳雜,有遺憾,有后悔,有羞愧,更有疑惑。
“老涂,蕭風烈為何要在那個時候接走我的母親?”
蕭北夢心中對蕭風烈的態度已經有了不小的改觀,但對他的稱呼,一時還改不過來。
涂見青搖了搖頭,道:“楚劍仙只交待我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你,其原因,她不說,我也不好去問。
你不是要去南寒么,等到了南寒,你自己去問你父親便是。”
蕭北夢點了點頭,道:“老涂,正事說完了吧,我現在給你療傷。”
“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涂見青搖了搖頭,而后將已經黯淡無光、行將斷裂的青陽劍給捧到身前,滿眼痛惜與眷戀地撫摸著。
半晌之后,他長嘆一聲,道:“青陽劍雖然離著十大名劍有一段不小的距離,但也是天下有數的好劍。跟了我百余年,幾乎就沒什么露臉出彩的機會,算是辱沒了它,現在更是折損在了我的手中,我對不住它啊。”
說到這里,涂見青抬起了頭,沉聲道:“我輩劍修,劍比命重要。青陽劍毀在了禾游鴻的手中,其仇恨甚于將我斃于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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