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兒來求《真血訣》,并非為了自己。”徐勝輕輕說道。
蕭北夢疑惑且驚訝地問道:“學宮之中還有其他真血一族的人?”
徐勝點了點頭,面露哀色地說道:“我們真血一族不容于大妖,又不容于人類。一旦身份暴露,就會受到無窮追殺。早年的時候,我將散落在四處的真血一族收攏到了一起,在人跡罕至的地方隱居了起來。
但是,即便如此,還是有人會四處搜尋我們,迫使我們只有一直不斷地遷徙,東躲西藏,好不容易聚攏到一起的同伴在躲避的路上,一個接一個地被殺掉。
我現在是看明白了,我們真血一族想要活命,躲藏逃避沒有出路,只有自己變強,才能保護好自己。”
“所以,你就潛到學宮來,來偷《真血訣》?”蕭北夢沉聲問道。
“蕭特席,你的這句話,我不能茍同,我不是偷,《真血訣》本來就是我們真血一族的功法。”徐勝的語氣中帶著不忿之意。
“若不是學宮將《真血訣》保存下來,這套功法恐怕早已不存于世。”蕭北夢淡淡地出聲。
徐勝沉默了片刻,道:“蕭特席,現今存活于世的真血一族,與圣朝作亂的真血一族可以說已經沒有了牽連,我們為何還要被追殺,連生存的權利也要被剝奪?我們只想在陽光下活下去,還請蕭特席傳我《真血訣》?”
把話說完的時候,徐勝再次朝著蕭北夢恭敬地行了一禮。
蕭北夢猶豫了一會,道:“《真血訣》就在學宮的藏書館當中,你自己憑本事去取,或者去求學宮,兩種法子都行,為何要來找我?”
“藏書館有三位上三境強者鎮守,而且,藏書館三樓中還布置著陣法和陷阱,我除了身法,別無所長,哪里能從藏書館中拿出《真血訣》。
至于乞求學宮,我已經求過了,若是沒有去求過鳳宮主,學宮又如何能知道我藏身在此處?”徐勝再次長嘆一口氣。
“宮主沒有當場將你拿下?”蕭北夢輕聲問道。
“鳳宮主對我們真血一族心懷憐憫,但她擔心《真血訣》一旦傳出去,很可能再次發生類似燕南擎作亂的事情,拒絕給我《真血訣》,不過也沒有為難我。”徐勝緩聲回應。
“宮主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你為何還要來找我?”蕭北夢抬眼看向了徐勝。
“小老兒覺得,蕭特席與其他人不一樣?”徐勝的聲音雖輕,但十分肯定。
“什么不一樣?我比其他人好說話,還是我比其他人心軟?”蕭北夢的嘴角微微上翹起來,而后邁開雙腳,大步向前走去。
“蕭特席,懇請你幫我們真血族一回!”徐勝身形一晃,來到了蕭北夢的身前,低頭埋首,再次向著蕭北夢恭敬地行禮。
“我和宮主的態度一樣,《真血訣》不會給你,也不想傷害你,但你若是繼續糾纏,我一定不會手下留情!”蕭北夢眼中寒芒閃爍。
徐勝的身法快,蕭北夢要追上他,很難。但徐勝主動過來糾纏,蕭北夢有把握留下他的性命。
而且,蕭北夢也有這個想法,徐勝知道他修煉了《真血訣》,這是一個隱患。
只是,令蕭北夢詫異的事情發生了,只聽撲通一聲,徐勝居然跪在了他的面前。
“蕭特席,你能救鎮海城的百姓,說明你是一個好人。我們真血一族的幸存者們,從未做過惡事,卻受苦受難數百年,朝不保夕,我們只是想活命而已,求蕭特席救命,救救我們!”徐勝不單跪下了,還朝著蕭北夢連連磕頭,額頭在地上磕得咚咚直響。
蕭北夢連忙一揮手,施展出無形的元力,將徐勝從地上拉了起來,皺著眉頭說道:“徐勝,天下不平之事太多,我蕭北夢只是一個尋常人,管不了那么多。《真血訣》藏于學宮,我僥幸修煉了它,已經讓學宮承擔了風險和壓力,又如何能將《真血訣》傳給你?”
“蕭特席,我可以發誓,我可以讓我的同伴們發誓,保證只會用《真血訣》保護自身,絕不用《真血訣》作惡。”徐勝急忙出聲,他的額頭已經被磕破,正有鮮血滲出。
蕭北夢輕手一揮,用元力將徐勝給推到一邊,而后繼續邁步,向著前方行去。
徐勝還要再追,卻是看到蕭北夢猛然回頭,眼中殺機迸射。
“蕭特席,你不愿傳我《真血訣》,小老兒自然不敢再糾纏。但小老兒懇請蕭特席隨我去一個地方,地方不遠,就在學宮后面的祖龍山之中,離著學宮不過三十里的路程,不會耽擱您太長的時間。”徐勝感受到蕭北夢身上散發出來的凜冽殺意,當即止住了腳步。
蕭北夢沒有理會徐勝,轉過頭,繼續前行。
又是撲通一聲,徐勝又跪了下去,再次朝著蕭北夢重重地磕頭,一邊磕頭一邊哽咽出聲:“蕭特席,只要您肯隨我去一趟祖龍山,我一定不會再糾纏你。”
蕭北夢仍舊緩步往前走著,身后的咚咚咚沒有停歇,反而越來越急,越來越響。
很快,蕭北夢走出了樹林,徐勝沒有再磕頭,但也沒有起身,仍舊跪在地上,額上鮮血直流,兩行老淚縱橫。
“老天爺,你為何如此不公?我們真血一族到底做了什么惡事,你要如此懲罰我們?”徐勝歪坐在了地上,嗚咽了起來,聲音甚是悲切。
樹林間的嗚咽哭聲足足響了兩刻鐘的時間,才漸漸地停了下來。
徐勝搖晃著身體,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而后慢慢地向著樹林外走去。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在樹林中的黑暗處響起:“帶我去祖龍山看看。”
話音落下,一道黑影緩步從黑暗處現出身來,正是去而復返的蕭北夢。
徐勝在聽到聲音后,渾身一震,而后猛然回頭,剛剛才止歇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感謝蕭特席,我替真血一族感謝蕭特席!”徐勝喜不自勝,聲音因為驚喜而顫抖。
……
約莫半個時辰之后,在學宮內后面的連綿祖龍山之中,兩道疾行在蒼茫大山間的身影停了下來,停在了一處隱秘的山谷前,正是蕭北夢和徐勝。
“蕭特席,到了,就在山谷之中。”徐勝走在了前頭,三下五除二地搬開谷口用來偽裝的石塊和樹木,清理出一條羊腸小道來。
蕭北夢能感應到,山谷內有著數十道微弱的呼吸聲。
“蕭特席,里面都是我們真血一族的后人,我是他們之中修為最高的。”徐勝生怕蕭北夢生疑,連忙出聲解釋。
蕭北夢不得不佩服徐勝的膽量和智慧,居然將真血一族的人藏在了學宮后面的祖龍山之中。
學宮高手如云,一個不慎,他們就可能暴露,后果很嚴重。但同時,有學宮矗立在山腳下,祖龍山也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誰敢跑到祖龍山來追殺他們。
“帶路。”蕭北夢輕輕出聲。
徐勝連忙一點頭,跳上了羊腸小道,領著蕭北夢快步走向谷內。
小道曲折幽深,走過一道獨木橋后,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只見,不甚大的昏暗山谷之中,一座座竹屋和茅草屋依著小溪搭建著,少數屋子里亮著昏黃的燈光。
“大家都快出來,有貴客來了,趕緊到廣場上集合!”
徐勝越過獨木橋后,便朝著竹屋和茅屋的方向激動高喊。
山谷的寧靜瞬間被這一聲高喊給打破,隨即,一道道的人影從屋內快步出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很快,約莫六十人便聚攏在了山谷的廣場上,所謂的廣場,不過是溪邊被溪水沖出來的一處小河灘。
當看清這些人的大致形容后,蕭北夢不由渾身一震。
只見,聚攏在廣場上的六十余人,一個個身形瘦弱,甚至是可以說是皮包骨,人人蓬頭垢面,眼神黯然無光。
尤其是他們的穿著,俱是衣衫襤褸,有的甚至只用獸皮和樹葉包裹著身體的要害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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